齐安贤两点就要去上班,一般中午就在楼下客房随便歪一会。此时,他却没睡,而是坐在床沿上,摇着蒲扇,跟木沙发上打毛衣的齐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他啧啧感叹道,钟老大简直不得了,那么小的孩子,还没成年,却那么优秀,还懂得的还那么多,见解还那么独到。
摇摇头,他不由感叹,这个小镇,也就适合他们这种快退休的人养老,不适合孩子的成长发展。
邓秀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见解,老齐说啥她都觉得在理。
一听齐安贤这样说,顿时也开始发掘小镇这样那样的缺点。她说老大齐宁其实脑子很聪明,可是却不用在学习上,老是在一些小事情上耍些小聪明。
家里的条件在镇上还过得去,齐宁不但没有一点上进心,还老是跟其它同龄人比,沾沾自喜,在别人身上找优越感。
但是现在跟钟老大一比,自己的大闺女,那真是目光短浅,一心就想靠家里。此外,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就想找个县城的男朋友,把希望放在嫁人上,真是没出息。
再说老二,本来脑子就没老大灵活,老实又木讷,从小就成绩瘟,对她也没抱什么希望。
哪晓得小学四年级,老二就开窍了,成绩突飞猛进,还成了学习委员。
作为教育主导方,她得到了齐安贤的肯定,着实让她心花怒放了几年。
可是到了初中,老二这成绩没保持住,在稳步而缓慢的下滑,维持在了20来名左右。
她就权当是初中课程多,数理化英又特别废脑子,还指望着文理分科后,老二能加把劲,迎头赶上。
没料到,老二这次居然成了吊车尾,让她又愤怒、又失望、又伤心。
她是脾气不好,可是这几年已经收敛多了,在生活方面又格外的照顾齐湘,她实在想不通,齐湘怎么会照着老大的瘟猪子路线撒腿狂奔呢。
镇中学的教育水平,一年也难得考上几个大学生,齐湘这样子,可能连会考都过不了,高考都参加不了。
那高中读完,齐湘又能干什么?
不要说现在安排工作越来越难,就算是齐宁,在供销社干,也不是很稳当了。
没听到刚才老齐说的那些话吗?而且这些,都还是从钟老大那里听来的。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她在里面做出纳,能不知道这日子越来越难过吗。
那些大城市的模式,从来都是被小地方模仿的,谁知道以后,县城会不会也跟风开大超市,而镇上会不会也开上许多小超市呢。
她停下手里的毛衣活,说道:“我这几天也在想,齐湘将来怎么办。我觉得,她虽然没老大聪明,但是性子要稳得多,只要肯努力、肯吃苦,其实她还是学得出来的。”
“说实话啊,她们镇中学,老师的教学水平,也确实是差劲。再加上她跟小楠同桌,也没个好的榜样,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说也不好。”
她望着齐安贤:“你不是有个亲戚在县城的北门中学当校长吗,要不,我们去跑跑关系,让老二转到县城去学,你觉得呢?”
齐安贤顿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跑关系了,我不想低声下气去求人。”
当初转业,部队是把他分到地方市里的。可是回到市里,才发现地方上人际关系非常复杂。
市里相关人员推说没有名额了,踢皮球,把他发配到县里。
县税务局也对安排他的工作很不配合,推来拖去,就是不给他办理相关的工作接收关系。
后来有人提醒他,去跑跑关系送送礼啥的,被齐安贤一口拒绝了。
那段时间,一家四口一直住在县局的招待所。她们俩姐妹到了地方上很新奇,一天到晚开心得不得了,完全不知道大人为了工作操心得不行了。
齐安贤一气之下,去找县局领导,表示也不稀奇留在县城了,要求尽快把他分配回老家的镇上。
最后,一家四口回到镇上,齐安贤当了个副所长。后来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县里想把他调回去,被固执的齐安贤给一口拒绝了。
齐宁毕业后,本来想去税务所先当个临时工,以后再让爸爸托人找关系,弄上个铁饭碗的。
没想到,被齐安贤想都不想的就给拒绝了,他要是能拉得下面子求人,当初就不会要求回镇上。
拉下面子去送礼求人什么的,他才丢不起那个人。
“不用你去跑,你要觉得这样对老二好的话,我去跑好了,不用你求的。”因为老二这次的成绩实在糟糕,成了邓秀的心事,这几天着实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你不也说了么,钟老大呆在省会读书,见多了,就识广了。所以,老二如果去一个环境和教学条件好些的学校,说不定会有所转变。”邓秀这次算是铁了心,有了自己的主意。
两口子商量了一中午,最后达成一致。明天,邓秀就出发去县城,找那个亲戚。
齐湘在床上煎蛋一样的翻滚着,后来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等醒来时,一看时间,三点了。
她爬起来,开了房门,还没走到自己的屋门口,房门就打开了。
钟策根本就没睡着,齐湘那边起来时,那个木制的地板、墙壁和房门,都会发出嘎吱、吱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