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是原木门被推开的声音,随着门被推开,光亮也倾泄而入,驱散了部分污浊的暗色。
床上沉睡着的少年蓦地睁开了眼睛,他几乎是无法控制自己一般的转眸看向门口唯一的光亮处。
少年的面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在屋内待久了,气血甚至显得有些虚白。
他黑色的瞳孔倒映着光亮处缓缓走进来的人,眼中难以抑制的产生几丝渴望与祈求。
“祝舟。”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着几分虚弱与崩溃。
祝舟将饭菜摆放在桌上,嘴角笑意愈发明显,他轻轻坐到少年的身侧,抬起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少年的侧脸。
他轻笑道:“小段今天很听话。”
的确很听话,前一段时间还不愿理睬他,更不愿意唤他的名字。
段衍听着他的语气,眼底的厌恶几乎掩藏不住。
他都不知道这些天自己是怎么过下来的。
段衍自那日起,每天都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几乎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几乎凝固住了一般。
祝舟并不总来这个房间,他每天只会在饭点过来一会,随后便会离开。
段衍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被遗忘在了这间黑色的屋子里。
他每天就是睡觉,或是毫无意义的睁着眼睛盯着虚空的某一点。
他尝试过联系小空,小空却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似乎自从他生日那天起,小空与他说总部有事联络它以后,它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漫长的时间里,一直都只是他一个人。
开始的几天他还勉强能抗的住,但是随着时间越长,心底的恐惧便愈演愈烈。
段衍总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深渊,黑暗中可能会蹦出一头可怕的怪物,一口吞噬了他。
他想逃跑,可他连动都动不了。
他也试图绝食,可祝舟却纵容着他,他若是不吃,他便直接将饭食端走,随后,锁住光明。
在绝食的第三天的时候,祝舟微笑着对他说,没关系,如果他死了,他会跟着他一起走,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段衍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几乎被饿到失去感觉,随后在吃到饭食的时候又无法克制住自己。
他抵不过人类进食的天性,甚至以一种丑陋的、渴求的姿态祈求着食物。
他一开始几乎每一天都在谩骂、厌恨、挣扎,可是祝舟却对此无动于衷——他似乎早有准备,面对段衍难听的话语他甚至是微笑着接受,甚至是赞同。
后来段衍也不再骂了,他开始祈求、哭泣、崩溃。
他说他不想待在屋子里了,他只想出去,他想看看外面,哪怕一眼也好。
祝舟微笑着拒绝他,他说,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了。
段衍有那么一瞬间是绝望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永远没办法逃离这里。
时间像是过去很久,又像是只那么一瞬。
段衍不再挣扎,不再祈求,他每天都沉浸在回忆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抗住黑暗中的怪物。
他不停的回想着陆朝生、母亲、父亲、小宝儿。
可越是想,便越是受不了这无尽的黑暗。
他渴望光明,近乎病态一般的渴望,可现在能够给他的世界带来一丝丝光明的,只有祝舟。
短暂的光照进屋子的时候,只有这个时候,段衍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于是他开始渴望祝舟的到来。
他甚至愿意和他说说话,哪怕无话可说。
他太无聊太孤独了,他的心脏已经脆弱到黑暗都能够将其吞噬了。
祝舟给段衍喂饭的时候,段衍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在他的角度里,祝舟就像是站在光芒中一样,是有温度的,是他渴望的。
所以当祝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段衍哑着嗓子低声道:“别走。”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挽留他。
祝舟微微眯了眯眸子,知道自己的目的约莫是达到了。
至此,他关了段衍一个月,终于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依赖。
段衍并不是个心智多么成熟的人,他还没成年,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之中,这长达一个月的黑暗,完全足以击溃他的心灵。
祝舟知道,他该给他一些甜头了。
他露出一抹腼腆的、喜悦的笑意,轻柔的声音像是春天的微风:“好,我陪着小段。”
他学着陆朝生叫他小段,尝试着将其他的人驱逐出段衍的心脏。
段衍眼神有些杂乱的看着祝舟,一半渴望,一半厌恶。
他不停的说话,并且每说一句便停下来等着祝舟接话,如果祝舟不说话,他便会有些慌张的看着他,乌黑的眸子带着些水光,声音脆弱又低迷的道:“你要走了吗?”
祝舟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微笑:“不走,今天陪着你。”
于是段衍便会安静一会,又继续说话,循环往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