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早在之前漂移横摆的时候就被撞坏了,货舱里漆黑一片。
新鲜的血液味道在这个接近封闭的空间里散开,简直浓稠的让人呼吸不过来。
刚才侧翻的时候,任厉的后背直接砸上了车壁,两个人的动量之大差点把车壁砸变形。
裴镜凌被任厉护在怀里,受到的伤是最轻的。
“任厉！你没事吧？！”
裴镜凌感受到自己身上沾满了黏腻的血液,说话的嗓音都在抖。
慌乱地伸出手去探任厉的心口，直到感受到手掌下的心脏还在搏动，裴镜凌急促紊乱的呼吸才稍微缓下来点。
比平时更冰冷的手被人包裹在手心里捏了捏，任厉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慌什么,我没事。”
明明自己的呼吸声很沉重,裴镜凌竟然慌到连这些细节都捕捉不到了。
裴镜凌没说话,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往他怀里拱了拱。
扯过任厉握着自己手的手，用脸颊轻柔又温顺地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
任厉顿了顿,没马上抽回手，只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腰：“先起来,我把车门打开。”
裴镜凌点了点头，从任厉怀里退出来。
还清醒着的人只有几个。
“嘶——”精神小伙一边疼痛抽气一边对着怀里的女朋友不停问，“媳妇儿！媳妇儿你没死吧？！”
他女朋友疼的声音都扭曲了：“死个屁……你快点给我起来，我的手快被你压断了……！”
精神小伙忍痛连忙坐起来，把他女朋友也扶着坐起来。
他们四个人都是坐在车子侧翻方向的这边的，虽然受了伤，但不会有对面直接被甩过来严重。
对面坐的人里就只有医生还醒着，他的反应很快,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给他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
他也按着地面慢慢坐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剂喝下去，对任厉说道：“背包在我旁边，我还有药剂。”
任厉的消防斧放在背包里面，他朝医生那边走过去，拎起了背包，没拿药剂。
从包里拿出消防斧，对着门缝疯狂横砍，把在外面的门栓给砍断了。
打开一道门缝，确定了外面没有异形，任厉才推开货门。
半边门“轰”地一声打在地上，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
裴镜凌这才看见任厉的侧脑勺被撞破了，现在还在汩汩地流着血，耳朵、脖子上流满了血液，病服的背面都被浸透了大半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朝他走过来，看着他的伤，急切地说道：“你不是说你没事……”
“不严重。”任厉蹲下来，从背包里拿出绷带随意包扎了一下，止住血，“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
裴镜凌低头看着他，声音闷闷地喊着他：“厉哥哥……”
“好了。”任厉站起身，无奈地看着面前眼里泛着委屈的人。
抬手捧起他的脸，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裴镜凌紧蹙的眉头，“受伤的是我，你又委屈什么。”
裴镜凌偏头蹭了蹭他的手心，语气缱绻又依赖：“心疼你嘛……”
任厉的动作顿了顿，抿了抿唇说道：“真心疼我你就乖一点，还有正事要做。”
精神小伙连忙插入话题：“那你们就快点啊！老子疼的坐都快坐不住了，你俩还有功夫打情骂俏的，爷真是服了。”
任厉没理他，收回手，开始看其他没有动静的人的情况。
挨个挨个试探鼻息。
医生身上已经完全复原了，站起身，手里拿着药剂，对精神小伙说道：“你要药剂吗？”
“你这不废话嘛！”精神小伙龇牙咧嘴，“我和我媳妇儿都要。”
医生点了点头，掏出两管试剂给他。
又转身跟在任厉和裴镜凌身后，准备救治那些晕过去的人。
然后医生在短短时间里就用掉了五管药剂。
因为整个货舱里的玩家都活下来了，而那两个护士因为脑袋被猛烈撞击，已经没了气息，无法救治。
任厉紧皱眉头看着两个护士的尸体，眉眼深沉，脑海里不断整理着信息。
抬眼看了一眼裴镜凌，裴镜凌也神情严肃，眯着眸子。
医生扶了扶已经破碎的眼镜，看着两个护士的尸体，长叹了口气。
精神小伙本来就伤的不是特别重，喝了药剂就好了，看了一眼那两个护士，感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灾难落到身，真的没法生。”
任厉的手指抵了抵眉骨，站起身：“我们这里没有玩家身亡，我和裴镜凌去驾驶座看看情况。”
裴镜凌跟在他身后，出了车厢，借着侧翻过来的轮胎，踩着上去。
两个人从货车外车壁上走向驾驶座。
“死的太过于巧合了。”任厉突然开口，皱眉问道，“执行官可以直接操控NPC的生死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那是建立在NPC与游戏线索无关的基础上。”裴镜凌转眸看了一眼任厉，“但是从刚才我们的套话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这几个护士的身份不简单，她们隐瞒的东西很多。”
“嗯。”任厉微微点头，沉声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她们的死亡不是执行官造成的？而是自然死亡？”
“不，还不能确定。谁说执行官要NPC死一定是靠操控？连人要人死，都会借刀杀人呢。”裴镜凌眼眸微眯，“我现在有一个猜测……”
“嗯？”
“但我还不是很确定，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任厉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地说道：“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实则稳操胜券。
“那不一样。”裴镜凌摇了摇头，“上一轮是既定规则的推理游戏，你和我都知道最后要达到的结果是什么，很容易把控走向。但是这轮不是。”
“我要是随意说出我的结论，很容易一开始在你的潜意识里定下推理走向，你要是再独立思考，很容易向我的结论靠拢，被我的思想带偏。”
任厉不置可否，也没再问他的猜测是什么，只是反问道：“这么自信你对我的影响有这么大？”
走到车厢和驾驶座之间的空隙处了。
裴镜凌脚步顿了顿，眉尾微挑：“可是你很多关于游戏的认知都是从我这里得到的啊，如果我有意误导你，你又发现不了。”
任厉跨跳到车门上，一边扫车门上的灰尘砂砾一边淡淡回道：“蠢货才会只根据语言去信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