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容归临带着姜绵棠在军营里散步。
边关的夜晚,一轮半圆的月亮孤寂地悬挂在幽暗的天空中,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就连吹在脸上的风都透着一股寂寥的风沙味。
军营里军规森严,现在正是晚训的时候,所以他们在军营里转了一会儿也没瞧见半个士兵,不远处不时传来士兵们中气十足的呐喊声。
牵着她的手粗糙却温暖,从前的细腻微寒似乎不再存在,这些都是这一年多的军营生活带给容归临的吗?
姜绵棠没有问他这些日子除了信上写的那些,还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是一段艰苦的日子,可她却欣喜于容归临的这种变化。
以前的他总是带着病气?,即使身子好了,那种羸弱沉郁的气?息还笼罩着他,但现在的他却是充满朝气?的。
她很喜欢这样的容归临。
“这样好像你带我走着你曾走过的路。”姜绵棠轻轻紧了紧容归临的手,笑道。
容归临闻言摸了摸姜绵棠的头,轻笑道:“还是不同?的。”
他的语调虽是轻松的,但姜绵棠却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一丝忧愁,她转念一想,是啊,确实不一样的。
他走过的路,尸骨成堆。
他带她走的路,却是干净而踏实的。
一时间,姜绵棠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生于和平年代的她,从没有经历过战争,即使现在她身处军营,对战争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带你去看看那个绑架你的人。”容归临牵着姜绵棠往一条小路走去。
姜绵棠瞬间想起之前?的那些疑惑,点点头,“好,我正有些事要问他。”
那是一个临时的监狱,不像大理寺的监狱那般阴沉昏暗,这里是露天的,四周围着高高的竹竿做的围墙,每根竹竿顶部都尖得能把皮肤刺穿,无法落脚。
门口有两个士兵守着,他们看到容归临过来,连忙行了一礼。
容归临领着姜绵棠往里走,还不忘交代:“不许任何?人进来。”
“属下遵旨!”
监狱里关了不少俘虏,他们并没有大喊大叫,都在乖乖地呆在自己的牢笼里,自容归临进来后,他们就用极度阴狠的目光看着他,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越往里走,那些视线就越瘆人,姜绵棠被盯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由自主地向容归临身边靠。
在一个转角处,容归临突然停了脚步,随后姜绵棠就听到清冷的声音——
“等会见到他,你可能认不出他来,做好心理准备。”
姜绵棠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点点头,她心里对这个“认不出来”的概念并不是很清楚。
直到她看到那个人,才明白容归临为什么要她做好心理准备。
那个人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一双赤红的双眼宛如铜铃,死死地盯着姜绵棠,满是不可置信,他的手筋和脚筋可能已经被挑断,整个人动弹不得,却拼命想着二人爬去,手脚使不上力?,只能靠着胸膛蠕动着前?进。
姜绵棠捂住嘴,生理性的反胃让她头晕目眩。
这时,容归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抚着她:“没事,没事。”
空气里的血腥味和腐朽味令她极为不适,过了半晌,她才看看缓过劲来,却还是不太敢直视那个人。
姜绵棠和容归临没说话,那人却是突然尖叫道:“真的是你!你为什么没有死!大祭司早就算过你的八字,分明是已死之人的八字!”
大祭司?
姜绵棠的瞳孔一缩,她猛然想到之前?昏迷时做的梦,那个老?道士说有人拿着她的生辰八字在改命,莫非就是此人口中说的大祭司?
“是大祭司让你杀我灭口的?”姜绵棠此时也不怕那张可怖的脸了,直直地看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
然而此人面部肌肉尽毁,稍微做出点表情便是整张脸的抽搐,他长大了嘴,黄色的牙齿上沾着点点血丝,舌头却是极为艳红。
“哈哈哈哈,当年那一刀分明直刺心脏,你明明已经停止呼吸,怎么可能又活过来!”那人突然疯癫地笑,又恶狠狠地看着姜绵棠。
“可能因为我是九尾狐,我有九条命吧。”姜绵棠冷静道。
那人明显一愣,随后又尖叫着:“你这个妖女!你是个妖女!大邺国竟然封了一个妖女为太子妃!”
姜绵棠:“……”
他怎么还真信了啊。
“大祭司是谁?他为什么会有我的生辰八字?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施妖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姜绵棠还特意摆了个手势。
没想到那人竟然真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姜绵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