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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倾盆(3)(1 / 2)


秦洵一怔:“御祖诏是一征从北晏战俘身上搜出的?当时还没过曲伯庸的手?你等等,我捋一捋,我先前想的可能有误。”

秦洵原以为关于御祖诏的这场闹剧从头至尾是曲伯庸主导,就是看北境这趟二征坎坷还失州怕于齐瑄不利,所以翻出来做文章想祸水东引,现在看来兴许起源并不在曲伯庸。

曲伯庸在朝堂位高权重,但他毕竟是文官,在军中想要私自插手还是吃力,更别说悄无声息地与遥远北境的人合谋,往北晏战俘身上塞半块御祖诏了,除非当时正在军中的齐瑄和裴英杰与他接应,但这么一来,软弱老实的齐瑄、尚未在朝堂站稳脚跟的裴英杰,两人若配合曲伯庸做了这等凭空捏造的亏心事,定然不会越过曲伯庸直接对上皇帝,齐瑄是不敢,裴英杰大概是聪明人明哲保身,他们会让曲伯庸挡在身前,让曲伯庸把证物送去皇帝手里,以免事后自己成为皇帝问责的出头之鸟。

去年一切顺利的北境一征,齐瑄和裴英杰从北晏战俘身上搜出半块御祖诏,听闻了所谓的通敌借兵一事,齐瑄修书一封直接把半块御祖诏呈给他的父皇,秦洵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当时的齐瑄定是一腔如临大敌的严肃与正气,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重大军情,必须及时禀上处理。

那此番最先把御祖诏这个东西带入众人视野的不是曲伯庸,当然也不会是他们林家真的去通敌借兵,那是谁?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大齐除了陵王党林秦和洛王党曲氏,又出现了虎视眈眈的第三方,还是这个第三方根本就是九五之尊的那一位对如今朝势心生不满,又在针对如今的几大名门世家悄然做着打算?

檐廊外艳阳高照,夏季上午渐起的暑气阵阵袭人,檐廊下秦洵的声音却结了冰:“要么是陛下,要么是别人,各有几成的可能?”

“不好说。”齐璟轻轻摇头,“现在我们全凭猜测和推析,不好乱下定论,姑且算作五五开。”怕秦洵误会,齐璟补了一句,“我不是在为他开脱。”

皇帝毕竟是齐璟的亲生父亲,如今皇帝父亲和爱人的家门似乎正站在对立面,往小了说其实也勉强类似寻常的婆媳矛盾,齐璟不想让秦洵觉得他在偏袒他的父皇。

秦洵低头牵过齐璟一只手,包在自己两只手掌间拍了拍,笑意轻轻从眉梢眼底掠了一下:“我知道。”

齐璟对他的父皇才不顾念多少家常的父子之情,皇帝对齐璟看重君臣关系大过父子,齐璟亦然,相较之下,还是亲密爱人的自己在齐璟心里分量更重。

秦洵想了想,又说:“但是不论是谁,照目前陛下的做派来看,倘若不是他是另有其人,那陛下也是在将计就计了。”

夏季的太阳出云高挂之后,室外便会慢慢热浪蒸腾不下,今日又少风,檐廊下的阴凉处也算不得凉爽,秦洵拉着齐璟进了屋:“你看,假设真不是陛下,那陛下他一早知道北境搜出了御祖诏,肯定就能猜到有人想以此整点动作,后来又知道齐孟宣回京后会告诉曲伯庸,以陛下和曲伯庸君臣几十年的互相了解,二征不顺,陛下几乎也能料着曲伯庸要拿御祖诏来祸水东引,曲伯庸兴许也觉得陛下会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左右只要事后陛下开口一句‘谣传’,这就不是什么大事,曲伯庸对齐孟宣这个外孙千方百计护犊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看陛下该习惯了才是,这次难道是陛下和曲伯庸没默契了吗?”

齐璟赞同他的分析:“他不顺曲伯庸的意让事情随众人兴趣减退慢慢揭过,反而在这个时候私召母亲回京,像是要趁机坐实林家谋反的说法,确实是将计就计了。只不知这番将计就计,是与林家心照不宣想合计揪出背后之人,还是故意让曲伯庸收不了场警告他往后注意分寸,还是……”

秦洵替他说了:“还是陛下确确实实针对的林家。”

两人天蒙蒙亮时吃了点东西草草打发空腹,而后齐璟去上朝,秦洵一颗心吊着放不下,都顾不上再吃东西,此刻知道了最起码在皇帝称病的这段日子里暂且不会出事,两人总算有胃口再进些食了。

但吃也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秦洵目光落在虚处,没滋没味地吃了两口白米饭,一看就是还在分神想事,齐璟给他夹了菜进碗:“先吃饭吧,吃完再想。”

秦洵回神,低头看了眼碗里多出的菜,又看看齐璟:“我就是在想,你父皇说病了,八成也不是真病……”

“假病。”齐璟打断了他的委婉,“没必要给他留这种面子。”

秦洵一瞬间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他装病把这事晾着,那我娘是前天被禁军城外堵住押往上林苑,定国公府大概也是前天被禁军封门,到这会儿已经两天过去了,陛下他去过定国公府或是上林苑没有?或是私下召见过我外公和我娘没有?他要真的是对林家有什么意见,晾着旁人便罢,不至于还晾着事主,毕竟你我都知道,陛下也知道,我外公和我娘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陛下应该不会幼稚无聊到跟他俩拼耐性,有什么话估计直接见面明说了,趁早谈妥也好让事情早些过去。”

秦洵搅动汤碗,凉凉笑了一声,带着讽意:“要不然一国之君这么一病不起,怕是离驾崩不远了。”

齐璟听出他的意思:“你还是想见定国公或是母亲一面?”

“也不一定非得要见一面,书信也好,叫信得过的人带口信也成,我就是想他们给我个定心丸,到底有没有事起码让我心里有些底,不然我坐立难安。”秦洵叹气,看齐璟纵容的神色,他又自嘲,“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在长安城横着走,了不起,跟这个呛,替那个出头,有时候错觉,以为自己多顶天立地了,其实细想想我自己也知道,人家多是看的我家里长辈的脸面。现在真碰上事了,我也还是要六神无主地指着长辈给我一个心安,半点用都没有。”

“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在。”齐璟摸摸他的头,“先吃饭,吃了饭你先睡会儿,昨晚后半夜你没合眼,睡会儿起来我们去定国公府或是上林苑,我叫人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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