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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为客(2 / 2)


这就决定了在大齐与西辽的联姻事上,大齐会比西辽多一层顾虑。

林初开口补充:“其实还有一点,对于西辽求亲一事,皇后是有意嫁出昭合公主的。”

嫁入西辽虎狼之地的大齐公主需要承受多大的风险,连晓些朝事的平民百姓都略知一二,齐璟和白贵妃绝对舍不得让昭阳公主齐瑶吃这个苦头,如此一来,主动献出女儿为国分忧的皇后,定然会在此举过后地位骤升。

有一位为家国牺牲的和亲妹妹,洛王齐瑄的地位也会稳固许多,在与齐璟分庭抗礼之时,多了块分量不轻的筹码。

皇后能有这样的念头,少不了右相曲伯庸的干涉,只不过如此看来,在皇后心里,对女儿齐珊的心疼远不如稳固自己和儿子地位的野心。

谷夫人本就是个不大能插嘴朝事的深闺妇人,何况现下正室夫人林初在场,更没她说话的份,她却是竖尖了耳朵,努力跟随着饭桌上众人谈论朝事的节奏,琢磨着他们之间的各种哑谜和未尽之言。

听见皇后有意献昭合公主和亲,谷夫人下意识瞥了眼自己的女儿秦渺,心想若换作是她,她定是舍不得渺儿受苦的。

谷氏待旁人虽是妒性重了些,气量小了些,待自己这一双儿女到底还是疼进骨子里。

秦洵夹了几只油焖大虾进碗,放下筷子剥起虾壳,接话道:“反正大齐跟西辽之间重归剑拔弩张是迟早的事,哪用得着这时候非得给他们面子,西辽公主我们看不上,大齐公主他们攀不起,所以联姻这种事没的商量,不就是这么个理,都那么要脸做什么。”

“你少说两句,不是谁都像你……这样想的。”秦淮瞥见父亲脸色有些不好看,及时出言制止小祖宗口出狂言,又得顾及小祖宗的面子,话出口时生生将“像你一样不要脸”改作了“像你这样想的”。

齐璟却含笑道:“话糙理不糙,其实阿洵说得很对。”

秦淮一噎,睨了眼秦洵有恃无恐的得意神情,暗骂齐归城你这个人没原则没出息,埋头吃饭再懒得开口理会他们。

秦洵手上剥虾动作不停,继续说:“要我说,不如趁西辽现在势弱,加派兵力,把他们打老实点,正好还能占个先手,先揍他们一回过过瘾。”

“收起你那套混账心思!”秦镇海蹙眉,对儿子这副将交战国事视同儿戏的态度很不悦。

这次齐璟也没无底线惯着秦洵,屈指往他额头敲了敲:“别闹。”

秦洵从善如流,话锋一转:“不过西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好好折腾一回西辽,大齐要耗费的财力兵力可太大了,对大齐来说也不是件容易事。我们不能频繁打仗,经年陷于交战状态,即便多打胜仗,也会把大齐打得很疲惫,大齐又不是只要应付西辽一国,争这一口意气,得不偿失。西辽这些年一直在陆续吞并小国,与大齐之间说不上友好,此番公开与大齐讲和,想来意在明示别国,接下来西辽打算暂且收手了,我估摸着往后最起码十来年内,西辽都会安安分分修生养息,我们不妨也在这些年里进一步养精蓄锐。”

这才算正经话,秦镇海脸色果然缓和不少。

秦洵剥好了虾,捏着虾尾往齐璟口中一塞,饭桌对面的秦渺筷子一滞,想起上回秦洵警告她时一句“我男人”的惊人之言,匆忙埋头扒饭,不敢多看。

世家大族的饭桌旁当然不乏侍婢,身后的婢女见状连忙上前打算伺候:“公子,奴婢来剥吧。”

秦洵摆摆手,又塞了只剥完壳的虾尾进齐璟嘴里:“不用了,别人剥虾他不吃。”

齐璟这人有点洁癖,煮熟后端上桌来的虾啊蟹啊,他不愿意吃别人手碰过的,一般都是自己动手剥壳,或者秦洵给他剥。

到了这个时节,天黑得早,晚膳后暮色已至,秦洵送齐璟出门时偷偷摸摸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齐璟张手一看,是“秦氏神仙膏”的小盒,他又塞回秦洵手里:“你不在,我自己又够不着,拿着也没用。”

中午一番缠绵后,秦洵已经给齐璟后背上的抓痕涂过一回了。

抓痕当然是秦洵的杰作,秦洵其实不是故意想给齐璟抓出伤来,实在是意乱情迷时拿捏不好轻重,齐璟也总是闷声扛着死活不说,或者说那种时候他压根懒得顾及背上这点被抓挠的疼痛,往往事后秦洵才后知后觉,自己把齐璟给挠了。

齐璟偶尔会借“修修指甲”的话调侃他几句,事实上秦洵的指甲一贯修剪得很勤,毕竟是男子,哪会像女儿家一样留尖长的指甲,只是修得再秃的指甲在用力掐进皮肉时,都不免会变成小利器,齐璟拿来说笑,闲来无事会象征性再给他把指甲磨磨圆润。

自小养尊处优的三皇子自从拜堂成婚家有美娇郎,后背上那是新痕覆旧痕。

皇宫里取药,原因、药种、剂量等等都记录在案,景阳殿若是频频向太医署讨要金疮药什么的难免叫人疑心,齐璟要脸,他说不出口自己总是在床上被小猫爪子挠,秦洵自感对不住他,很勤快地调配着他的独家愈皮生肌伤药,也就是所谓的“秦氏神仙膏”。

中午那会儿秦洵给齐璟涂药,又是一通“一盒更比六盒强”的自卖自夸,再戳戳齐璟的背,兴奋道:“真的,我最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上集市支个摊卖药吧,让秦子长亲笔给我写个招牌贴在摊上,生意肯定好!我想想啊,招牌就写‘震惊!秦氏神仙膏,一盒更比六盒强,新年开业大酬宾,现在预订买一赠一,赠完为止先到先得’,怎么样?”

你真是个小机灵鬼,齐璟心想。

秦子长可丢不起这个人,打死他都不会肯替你写这么个招牌的。

但齐璟还是很给面子,强忍笑意一本正经道:“主意不错。”

那时齐璟坐在床沿,秦洵跪坐床铺给他后背涂药,指尖在涂药处画圈加快抹干,嘴上依旧闲不住:“以前我在山庄,那些小师妹们总喜欢宝贝一样传阅着话本子,小丫头家家,老喜欢看名字奇奇怪怪的话本,什么《霸道少爷爱上我》、《温柔夫君流氓妻》、《后院美男三千万》,简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他一时兴起,又戳戳齐璟的背:“你说我们俩这样的,要是写成话本子该怎么说?我想想啊……啊!就叫《大齐盛宠:霸道王爷的神医小娇妻》!”

齐璟身子一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秦洵不满:“怎么,你觉得不应景吗?”

“我……”

“你?”

齐璟深吸口气:“我头皮发麻……”

秦洵是拿了盒没动过的新药膏想让齐璟带回去,不过想想,齐璟肯定做不到面对秦洵以外的人宽衣解带,让人家触碰他裸背,所以这药膏给他带回去的确没什么用处,他塞了回来,秦洵也没坚持,顺手又把药膏小盒捏在了自己掌心里。

停留在将府大门外作别,秦洵又扯住齐璟的衣袖,磨磨蹭蹭说了半天话,直到暮色渐浓才舍得放齐璟乘上马车回宫,随后便与长兄秦淮同路回住处去。

明日除夕,依照惯例是要回祖父的镇国公府吃年夜饭的,秦洵此前思虑再三,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给祖父备了些礼,他在暮色遮掩下,斜目觑了眼并行的长兄,心想这么多年过去,大哥对父亲的埋怨已经消散许多,但对祖父,大哥始终不能释怀。

这也很正常,毕竟说起父亲,他只是因为早些年军务冗杂无力顾家,对于大儿子秦淮的处境失察疏忽,但祖父秦傲在十几年前还矍铄健朗的年纪时,当真是门第之见颇重。

秦洵不自觉就想到了长兄额侧常年用碎发遮掩的小伤疤,这是当年他故意用“长子末置”之言表达被家里忽视的不满,被震怒的祖父摔来茶盏砸伤的。

秦洵想了想,把掌心握着的药膏小盒掂了两下,手臂捣捣秦淮:“大哥,这个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重阳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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