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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步步为营(2 / 2)


丁了轻舒出一口气,腑臓的痛楚尽消。心魔诀不需要沟通天地,除了周天运转完毕需要结印以外没有特定的姿势,他在被窝里看到外室飘来那一道粗壮的恶念,感受这恶意的滋润。

可惜他的身体刚入炼气期,暂时无法与元丹融合,还没有入心魔境海,更别说重开第九识了。

不要紧,他向来很有耐心。

早晨,丁了结束了一晚上的运转。利用心魔诀运化恶念修炼,他已经能从元丹中分出丝丝真元来,持续扩充经脉。

许是听到动静,象牙白的衣袖晃动,明镜走了进来。

“无苦,怎的就起来了,你身子还没好呢。”满含关怀的声音,即便是责备也温柔,让人耳朵痒痒的。

丁了面露感激,但没停下穿衣的动作,“师叔不用担心,您也知道弟子的伤素来好得快,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伤好得快就能当没有伤过了吗?!你怎可如此轻视自己!”

这句真的动了怒气的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化。

丁了看着明镜生气又伤心的脸,怔愣之后,然后低下头掩去动容和开心,可是知道师叔生气了,又生涩地摇摇头解释:“不、不是的师叔,弟子没有轻视自己……”

明镜似乎觉得自己也过激了些,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无苦,每一个人都拥有生命,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生命,乃至珍惜生命。师叔很高兴你没有被他人给予的磨难蒙蔽了本心,但是不可因此丢失了自我。”

丁了见他说得起劲,面上看似明悟,心中却是漠然。按照记忆来说,这人从系统手里背了不少佛经讲了不少大道理,他现在没兴致跟他论道。

不说心魔诀的效果,他这具身体本就天赋异禀,在他未入修炼之途时,恢复能力就已经颇为可怕。非断筋断骨的创伤三四天就能长好,昨日被烧烫得满头伤还落了水,今天起来那些烫伤的痂就已经干了,估计明天就会全部脱落。玉山寺里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明镜。

但是与其他人明明白白不在意他受多少伤不同,明镜做的是‘虽然你伤好得快但我觉得你没有真的好,你会痛’的走心人设。

然而不论他多少次露出心疼的模样,都只是流于表面的,明镜从来都在旁观。

看着老主持死之后,这间偏僻的小山寺无处生财,拿他来当噱头吸引喜欢猎奇的香客,看他被欺辱折磨,看他遍体鳞伤,然后事后来装模作样,忽悠不过去就动用系统的力量蒙混过去。

丁了不傻,即便没拿回元丹之前,他心中也是敏感而敏锐的。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察觉过明镜完美的温柔下透出来的冷漠,但是察觉了也并不能怎么样,明镜依然是玉山寺唯一不会践踏他的人,假装出来的温柔,起码还是温柔的。

丁了并不因为拿回记忆之后产生心理落差,从而瞧不起‘无苦’的懦弱,因为正是‘无苦’不愿放弃追逐光明去自甘堕落,努力生活,所以才有他今时今日的丁了。

该惩罚的,是这些自以为是的外来者。

对面沉默了一阵,明镜有些疑惑。照平时少年早已低头抹眼泪抽泣,只是今天他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正当明镜以为他有所感悟,豁然开朗时,却听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小声唤了一句:“师叔。”

“嗯?”清澈的嗓音微震,任谁听了都浮躁尽消。

“要是有弟子,碰落了鸟窝,雏鸟可以不回到树上,就在树下活下去吗?”

明镜略一猜,只当他又偷偷捡小鸟回屋养了,摇摇头便说:“不可活。”

“为什么?”

“食性,习性皆不同,我见雏鸟如豆,雏鸟观我如山,如何能居?且自然有自然遵循的规律,贸然介入反倒好心办坏事,徒惹因果。”

“那是不应该救吗?”声音有些低哑,似是口干了。

明镜摇摇头,合掌阖上眼睛,说:“扫地尚且唯恐伤了蝼蚁,我佛慈悲,雏鸟遭受无妄之灾,坠落沉泥饱受折磨,它要回巢如同登天,而我于树,不过举手之劳。”

随即像是揶揄一样,淡淡笑看少年:“只是救要有方,用上一方帕子,莫沾上气味了,否则母鸟便不认得了。”

【满分回答!镜镜太有爱惹!】

“原来如此——”

丁了点点头,似是明悟,却是心中冷笑了一声。

看,真相就是如此。

树上树下皆是红尘,同样是他人的愚妄造成的无端苦难,雏鸟不可活却要他活,漫不经心便脱口而出愿伸手救雏鸟,却欣赏他在苦痛中沉沦,连他一番疑问中内涵都不愿深思。

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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