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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1 / 2)


眼下,巳时已过,明晃晃的日头高高挂起,照亮了朝华宫的金瓦红墙。

谢昭昭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出来,远远的就看到宫门口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穿着最下等的粗布宫衣,衣服上还裂着口子,像是被藤鞭抽打所致。

惨,还是她家女主惨。

谢昭昭放缓了步子,心里虽然紧张,却还是稳住心神,端出了贤妃的架子。她现在是宠冠六宫的第一人,怎么能在个下等宫人面前失了分寸,岂不平白遭人猜疑。

碧荷喘着粗气跟上来,“娘……娘娘,可慢着点,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这事可不能当着小白菜的面说,谢昭昭眸色微转,“你去小厨房瞧瞧冰镇的甜汤准备好了没。”

“娘娘您想通啦?”碧荷面色一喜,轻快的福了福身子,“奴婢这就去。”

谢昭昭:……?

也不知道这小白菜怎么突然就这么开心,谢昭昭懵懵的眨眨眼,缓步向宫门口走去。直至三步之外,才站定。

“奴婢给贤妃娘娘请安。”见到她,跪着的人盈盈一拜,仍旧低垂着头。

“你就是柳絮?”

“回娘娘的话,奴婢贱名柳絮。”

谢昭昭端着贤妃的身姿,在眉眼中凹出三份轻蔑,“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话落,跪在地上的姑娘缓缓抬起头,修眉联娟,樱唇单薄,盈盈秋水剪瞳,即便穿着最下等的宫衣,也难掩风华。

这就是她的真大腿啊,谢昭昭不禁有些激动,要不是碍着贤妃的身份,她真想直接冲上去把人扶起来,好生嘘寒问暖一番。

轻咳了一声,谢昭昭才又缓缓开口,“你可知,本宫为何会将你提来?”

闻言,柳絮神色一暗,再叩首,“奴婢冲撞了娘娘,自知罪孽深重。”

“若单单只是冲撞,本宫只要稍加暗示,这宫里自然有的是人替本宫教训你。可如今,既然将你提来……”谢昭昭微顿,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片刻,伏在地上的人才轻声开口:“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这柳絮,果然是个明白人。

谢昭昭心中千回百转,方才在那群女人七嘴八舌商议百花宮宴的时候,她就在捉摸,怎样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给柳絮制造机会。

原书中,这柳絮后来也成了萧淮众多小老婆中的一员,只是她心中真正爱慕之人却并非皇帝,而是寒门出身的大将军程寻,即原书男主。在谢昭昭已知的剧情里,最后谢家败落,柳絮被封慧妃,而程寻却驻守北地,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北王。

谢昭昭原本想着,可以借贤妃的身份好好提携柳絮,帮助她尽快走上人生巅峰的,可今日冯婕妤和徐昭仪的事情多少还是给她提了个醒,她可万万不能让这柳絮成了萧淮的女人。宫闱倾轧,人心难度,万一哪天柳絮站在高位上反咬一口,她谢昭昭大概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自小听了无数遍。姑且不说柳絮是不是蛇,这样的蠢事,谢昭昭不会去做。

“本宫听浣衣局的常姑姑说,你精通音律,下个月的百花宮宴,本宫想排个曲子,可如今人手些紧,你可愿来?”谢昭昭顿了顿,美目微抬,“这曲子若是得了陛下的欢喜,昨日的冲撞之罪,本宫便不再与你计较。”

能从一个下等宫人,一跃成为宠妃手下的乐师,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福分,更何况柳絮还担着个冲撞贵人的罪名。

谢昭昭弯着唇,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她给了柳絮一条通天的捷径,是福是祸,全看她如何把握。

到底是原书的女主,个中利害了然于心,柳絮盈盈一叩到底,“奴婢叩谢娘娘天恩。”

“还算是个识抬举的。”谢昭昭点点头,“行了,你先退下吧,收拾收拾东西,赶明儿就住进朝华宫来。”

大腿嘛,既然得罪不得,就还是要放在眼前才安心。

打发走了柳絮,谢昭昭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的往正殿走去。她穿过来也有一天了,都还没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的地界。据说这朝华宫是后宫中最大的一处宫殿,毗邻皇帝居住的承明殿,是大周朝历代皇后的居所。

所见之处,红墙黄瓦,白玉雕栏。正殿之后,依次是后殿、寝殿,绿树掩映之间,东西各有一处偏殿。整个宫殿,制式规矩,气势恢宏,无一处不透着天家威严。

谢昭昭依稀记得,这贤妃刚入宫之际,因御赐了这处宫殿,还招来宗室和礼部一群老头子的反对。萧淮却大笔一挥,不顾朝臣异议,将这“凤藻宫”改成了“朝华宫”,并直言:“从此再无凤藻,只有朝华,唯昭昭一人尔。”

这贤妃,也因此成了后宫第一人。

唯昭昭一人尔?

谢昭昭撇撇嘴,纵然万般宠爱,最终不还是将贤妃打入冷宫,还抄了整个谢家。自古伴君如伴虎,谁知帝王深情不是舔血白刃?抑或这盛宠不过是捧杀,只因忌惮谢钟两家滔天的权势?

贤妃这条自保的路,并不好走,于她谢昭昭而言,每天都是踩在刀尖上。无心再欣赏这宫中景色,谢昭昭有些丧气的走进了正殿。迎面,就遇上碧荷端着托盘,托盘上一只碧色小碗,盛着冰好了的甜汤。

“娘娘,奴婢已经备好了甜汤。还冰着呢,皇上一定喜欢。”碧荷笑盈盈的走上前,“而且奴婢瞧着,这也快要到午膳的时辰了,小厨房还备了几样小菜,娘娘要不要一起送过去?”

谢昭昭:……

原来这小白菜方才这么高兴,就是以为她想通过了,愿意亲自给萧淮送甜汤了?

按理说,她是萧淮的宠妃,适时表现一下关心,撒个娇什么的,是分内的事。可现下,她不但有点怕这个皇帝,还因为贤妃后来的下场,生出些兔死狗烹的悲凉,着实很难对这个男人有什么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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