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再对我殷殷苦劝:“监国公主也是公主,女儿家要注意着名节,估计驸马也快平叛完了,等驸马凯旋,赶紧把婚事办了。昭武帝唯一的女儿嫁了,我们这帮老臣也算是完成了托孤附带的一项艰巨任务了。哎,想当年,老臣可是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牙,看着你吃奶,一晃眼居然都长成这样了……”
我实在没忍住,“漆雕大人,查刺客要紧。”
“老臣这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身,极不放心地望了眼简拾遗,最后又叹口气,扭头自语:“我的东床快婿,哎,我家丫头还是抢不过?老狐狸的女儿。”
打发走了这位,我松口长气,“要不是有他逛窑子的把柄,他可又得啰嗦个半日了。”
简拾遗似有些精神不济,揉着额头,“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蹭到他跟前,“我没带钱,你去结账。另外,给?那个叫十一郎的赎了身。”
简拾遗抬头看我,“又要带回去一个面首?”
“我就这么禽兽么?”我哀婉地垂下?眼,“那孩子跟我有缘,赎了他,再送他一套前朝乐圣的通鉴,让他自己钻研去,指不定将?来又是一代乐师呢。”
简拾遗目光没放过我,“是么。昨夜你留他一人做什么?”
“我一个人寂寞,留个人陪着我。”
简拾遗不再多言,起身出了包间,结账去了。
待我们一行?三人准备离开醉仙楼时,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楼里楼外,聚满了人,视线如火,汇到了我们所在的二楼。
有人尖叫:“那个是监国公主?”
有人盖过?那一声尖叫:“那个是宰相?”
由于身份未摆明,众人也都是个猜测,所以没人行什么跪拜礼。趁着他们还只停留在猜测阶段,我暗示简拾遗走后门。刚要溜走,听得身后已是议论声一片。
“监国公主同简相夜宿青楼,乖乖,还真会挑地方!真是刺激!”
“那何驸马还在平叛打仗呢,这下?绿了,有得?热闹瞧了!”
“我勒个去!三P!尼玛古人真开放啊,不枉老娘架空穿一回!”
寻着醉仙楼后门逃之夭夭,灰头土脸,实在没个好形容。也不知这消息是怎么传开的,照着这般速度,不用等本宫回府,言官的弹劾折子定然已在案上等着了。看看时辰,也该早朝了。回想这一日,过?得?实在忒惊心动魄了点。
出了平康坊,犹混得?一身脂粉味。我拿袖子抹了汗,看看不明所以只知跟着我们一路狂奔的美少年十一郎,再看看丢尽威严正一脸郁卒的宰相,提议道:“拾遗,我们得赶时间,十一郎就先行?去我……”
简拾遗拉过?美少年,微笑和声道:“你叫十一郎?想看乐圣遗作?我家里有。”
十一郎瞪大了眼,视线在我与简拾遗之间来去,“我要看真迹,你们谁说的是真的?”
简拾遗微笑道:“俞先生真迹,自然是藏于翰林院,前些日子我刚借回家翻阅。”
十一郎眼里闪耀起来,“你家在哪?”
简拾遗继续和蔼道:“你沿大路往南走,到了宣阳坊,看到临街的朱门便是。告诉门僮,就说你是主人请来的客人,叫如意领你进去。”
十一郎犹豫一番,终是愿意冒险一试,背着琴便去了。
我不咸不淡道:“本宫寻觅来的小琴师就这么成了你的人。你家如意好贴心么,吩咐得?好放心。”
简拾遗抬眼看着我,“这孩子有些清骨,若加以指点,会是个不错的乐师。”他转身雇了顶轿子,撩起轿帘,站在一旁,“再耽搁就要误了时辰了。”
我钻了进去坐下?,在他即将放下轿帘之际,一把将?他拽了进来,“你就不怕误了时辰?再告假,一帮臣子们都要踮着脚荐女冲喜。你这齐人之福享得很期盼么?”
简拾遗撑着轿子内壁,缓缓坐到一旁,面向前方,语声清淡,“今日后,风波难息。”
轿子抬入了大明宫。
我与简拾遗同在含元殿前下?轿,御道上,赶着来早朝的文武百官三五成群,原本正议论着最新八卦,此际都静了下?来,退让到了道旁。
我无视众人,一手?卷袖后负,一手?微提裙裾,登上了含元殿前石阶。简拾遗滞后一段距离,也跟着上了石阶。
文武们的眼神,无一不微妙。
今日注定不平静。
含元殿朝堂内,素来空荡荡的龙椅上,坐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