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也敛了神色,道:“并没有什么事。”
晴雯正让秋纹帮她篦头发,闻言便回说:“倒是晌午时四姑娘打发入画来过一回,说画什么图,想借二爷先前给我淘换来的那幅花鸟绣画,我便找了出来给她。”
宝玉点了点头,正说着,便见彩云提着个五彩戗丝食盒进来,打开盒子与众人看,却是一盘葡萄,一盘樱桃,一碟菱粉糕,并一碟鸡油卷儿,说道:“果子是二奶奶叫给二爷送来的,点心是东府大奶奶孝敬太太的,太太留了几样,这些是给二爷吃的。”
宝玉忙笑道:“劳烦姐姐送来,姐姐坐下吃口茶罢。”袭人也忙含笑让坐,又叫小丫鬟上茶果,彩云忙道:“不必了,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去服侍太太呢,就不吃茶了。”
众人闻言也不好强留,只得罢了,袭人亲自送了出去。
宝玉便叫了晴雯来,“你拣几样送到林姑娘那里去,就说是我得的,爱什么留下什么。”
袭人听了便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姑娘还缺这个不成,巴巴的送去。”
宝玉道:“不论好歹,多少是我的心意。”
晴雯闻言看了袭人一眼,笑着答应了,道:“二爷说的是,哪怕林姑娘不吃,留着赏人也成。”
宝玉闻言点头笑道:“就是这话。”
说话间小丫头已取了食盒来,宝玉每样挑了一些,用盒子装了,交给晴雯送去。
不一时,晴雯回来,说:“林姑娘说多谢二爷费心想着,可巧今儿珣大爷也送了几样点心蜜饯来,叫我带回来给二爷尝尝。”宝玉听说,心下欢喜,忙命人收了。
次日,宝玉梳洗妥当,去给贾母王夫人请了安,随意吃了点早饭,便往潇湘馆来。
一进屋,便见黛玉穿着白纱衫子,桃红裙子,蓝纱比甲儿,正坐在茜纱窗下做针线,不禁心中一动,笑道:“妹妹越发能干了,如今都缝起衣裳来了。”
黛玉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多早晚的,你不去四妹妹那里帮忙,跑来这里做什么?”
宝玉笑道:“我才在太太那里遇上琴妹妹,她们还在铺色呢,横竖这会子也用不上我,一会子再去。”
说话间走近一看,却见黛玉手中是一件宝蓝色夹纱小袄,看式样大小便猜到是给王珣做的,一时不免有些泛酸,因笑道:“妹妹还不曾给我做过衣裳呢。”
黛玉听了这话不禁柳眉一蹙,冷笑道:“我难道是做衣裳的不成?你难道没有做针线的丫头?横竖我是横针不动,竖线不拈的,几时轮到我给你做衣裳了?”
紫鹃正端了一盘洗好的果子进来,闻言便笑道:“二爷也糊涂了,我们姑娘终究是客,做个荷包扇套的倒也罢了,哪有给做衣裳的理?这回给我们大爷做也是因为生日的缘故。”
男子的衣裳鞋袜属于贴身之物,素来只有母亲、妻女并姊妹可做,宝玉与黛玉虽亲近,到底只是姑表兄妹,如今又大了,自然要避嫌,这一两年连香袋扇套这些也少做了。
而王珣与黛玉是上了谱的正经姊弟,且年纪又小,这才无须避讳。
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心下暗悔失言,忙不迭打躬作揖,“好妹妹,是我口无遮拦,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黛玉侧身避开,也不理他,只低头做针线,宝玉又伏低做小赔了半日不是,黛玉不胜其扰,皱眉道:“罢了,你也别闹腾了,安静些坐着罢。”
宝玉这才笑嘻嘻坐下了,将欲说话,忽听外面小丫头回话道:“姑娘,大爷来了。”
黛玉闻言顿时面色一喜,忙道:“快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