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朝撑起身子抬头望向窗外,已是晚霞斜落时分。
竟然睡了大半日。
不过十三岁那年在半月湖边相遇的回忆,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梦。
——
“姐!”
陆瑾两手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向院内闯去,守在外面的侍女根本无从阻拦,才刚把手伸出去人就已经只剩下背影了。
不过二小姐和郡主向来关系要好,偶尔失礼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站在左右两边的侍女略显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便没再去管了。
“姐姐姐!那个在你马上做手脚的人已经逮到了!”陆瑾兴奋地前来报喜,但推门进入房内,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转头扫了一圈周围,瞧见镂花屏风后像是有人影正在移动,他试探着开口问道:“姐?”
“叫什么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招魂呢。”薄妤随意笼了件藕荷色的绸制长袍从屏风后绕出来,骄矜姝丽的眉目之中满是小憩被人吵醒的不耐。
“哼。”陆瑾轻哼一声,摇头晃脑故作姿态地说道:“看来你是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解下腕上系着的同色绸带,抬手将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束了一下,而后薄妤回眸睨了她一眼。
只一个眼神陆瑾便主动凑了过去:“是吏部侍郎的嫡次女。”
这答案,有些出人意料呢。
薄妤略微一愣,问道:“原由呢?”心中数个猜测没一个中的,最后得到的结果竟是个完全没印象的人。
“这就要怪你了。”陆瑾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怪我?”薄妤黛眉微扬,她明明连这个人是谁都想不起来。
“对啊,怪你。”陆瑾咧嘴一笑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唇红齿白,眉间精致之中不掩英气:“都怪我的姐姐过分美貌,引得那些个心志不坚的男人闹着要和未婚妻退婚,导致有人为情冲动昏了头。”
这话一出薄妤便领会到了其中缘由,嗤笑道:“竟为这种男人搭上了全家,蠢货一个。”
大理寺查的详细,连那男子也带回去审了个一清二楚,生怕再有人因为爱而不得昏了头。
“那癞□□当街瞧了你一眼就闹着要退婚。”陆瑾话中满是轻蔑,“这天上月远远地看两眼就行了,那些个猴子难不成还真妄想自己能从水里捞出来吗。”
边说边坐到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殊不知光是围在水边的猴群他都挤不进去。”
薄妤踩着木屐走过去轻轻在她腿上踢了一下,“像个什么样子,腿放下来,把裙子摆好坐端正。”
“这儿又没外人,我在自家府里还不能放松一下嘛。”陆瑾不情不愿地放下了腿。
“不过现在连一个侍郎的女儿,都有能耐对我的马下手了?”
“这事儿也是凑巧……”
——
崇茂猎场里负责照看马的那个小管事,之前跟侍郎女儿身边的丫鬟看对了眼,原本都准备赎身成亲了,丫鬟却突然让小姐给扣了下来。
侍郎女儿用丫鬟的性命威胁小管事在马草里下药,小管事一开始不从,结果当天夜里就收到了根血淋淋的手指头,那上面还带着他送给丫鬟的银戒指。
薄悦岚听到最后忍不住开口道:“这人简直有病。”
“完全是场无妄之灾啊,阿妤得空去寺庙里走一趟吧,祛祛晦气。”苏沅双手捧着白玉盏,送到唇前一点一点抿着。
白玉盏里盛的是珍饕楼最有名气的棠梨酿,口感清甜微酸很是受燕京贵女们的喜爱。
薄妤点头应道:“等笄礼之后吧,听说青檀寺那位会做素斋全宴的大师已经云游回来了。”
“那咱们到时候一起去吧。”苏沅有些遗憾地说道:“要是大师肯来燕京城里开家食肆就好了。”
“馋猫。”薄悦岚伸手在她软软嫩嫩的脸上捏了一下后,侧头说道:“阿妤你试试,软得像只小猫崽子。”
苏沅歪了歪头主动将脸伸过去:“阿妤要试试吗?”
薄妤伸出手指在她的梨涡处轻轻戳了一下,“好了,你继续喝吧。”
薄悦岚开口问道:“那个疯女人准备怎么处理?”
“听我娘的意思好像是全族流放,她说笄礼在即不宜见血。”薄妤漫不经心地用勺子轻轻搅着碗中的棠梨酿。
“长公主仁慈,竟还留了她一条命。”
仁慈?苏沅听了这话,直笑得眼眸弯弯好似月牙一般,捏起一块马蹄糕低头小口小口地咬着。
流放之路漫漫三千里,在燕京养尊处优惯了的世家勋贵们哪儿能吃得下那种苦,等到了地方还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再者说那个女人多少也算有几分姿色,只怕路上不会太平呢。
“离笄礼也没几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啊?”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