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花魁道中队伍正中央,这美艳中带着端庄、成熟中糅合着纯真的少女,素手隔着手帕搭在前方那名男子肩上,踩着五六寸高的夸张木屐,玉足轻轻朝外划出一道浑圆的轨迹,向前轻挪了半步。
紧接着,她另一只脚再度前移,划出一道圆弧……
在身后数名秀丽幼女簇拥下,华服少女就用这种“爱的外八字画圈圈”的诡异步伐,以接近龟爬的速度,朝着两人走来……
昏黄的火光倒映在侍女们惨白的俏脸上,也漾不起一丝血色。
搭配上四周那些灼烧得焦黑、血肉模糊的“围观群众”……
眼前这游行,与其说是“花魁道中”,不如说是“花魁出殡”。
“阿弥陀佛……伊达兵库髻、三枚齿下駄、撑伞的男役、开路的‘秃’和尾随的‘新造’,还有这‘八文字步’……”
看着眼前这一幕,坐在安倍寺后方的加藤纯子,媚眼微眯,显然也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眼前这一位,想必就是此次道中的花魁了吧……”
“八文字步”,是一种花魁道中时,独有脚划“八字”的行走方式,江户吉原为外八文字,京都岛原则为内八文字。
江户有句俗话,叫“花魁走路比牛车慢”。
花魁道中时,往往身负二十斤以上的衣物和饰品,脚蹬名为“三枚齿下駄”的六寸高厚重木屐,本就行动极为困难。
再加上这反人类的“八文字”步伐,即便是步法熟练的花魁,常人十分钟的路程,最快也得花上一个多小时。
“快看她身上……”
与加藤纯子的关注点不同,挥刀斩杀着身前源源不绝的提灯男子,安倍寺的目光,却由始至终停留在那名“花魁”起伏的曲线上。
倒不是因为这花魁身段曼妙诱人,而是因为对方身上,那件隆重的紫色和服本体和舒展垂地的宽大袖口上,成片的炎纹和白花交织成了一幅完整的《炽炎夜樱图》……
“是神社里跑掉的那件振袖和服!”
经安倍寺提醒,加藤纯子才注意到,这名花魁身上穿着的、有些眼熟的“大振袖”和服,正是在吉原神社中吞噬了五名邪教后引燃火焰、飘然离去的那一件!
“咔哒……咔哒……”
随着那身姿优雅、端庄肃穆的花魁,迈着“八文字步”沿着长街一点一点前行,空中飘落的樱花瓣,也化作了倾盆暴雨……
密集的火光,在粉色佛钟之上爆起,留下一道道细碎的裂痕。
“为贪众生演说正法令离贪心,为喜瞋者演说慈心令离瞋恚,为愚痴者说十二因缘令离无明,为悭贪者说檀波罗蜜!”
感受到压力,加藤纯子眉头紧皱,口中佛经越发急促……
一旦佛钟破碎,哪怕安倍寺身手再矫捷,也无法在这样密集的花瓣之中做到“片叶不沾身”。
暴露在这樱花瓣所化、难以扑灭的火焰中,就算是她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得消耗掉职业生涯多年积累的无尽曼陀罗之力。
更何况,外有密密麻麻的焦黑地缚灵环伺,内有这声势浩大的花魁道中……
若是趁乱一拥而上,两人恐怕会瞬间死无葬身之地。
待到那些提灯男役,尽数倒在安倍寺刀下,化作长街两侧尸山血海中的一员时,那名花魁也终于行到了二人身前不远处。
“品川楼太夫朝雾,见过二位大人。”
隔着焦尸横陈的长街,女子低垂眼帘,向满身狼狈的二人盈盈一礼。
“品川楼……朝雾……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