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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龙飞茉香来(下)(1 / 2)


玉都在龙女之事后,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战神将军夫妇人间蒸发,国师与木相惨死,李容乾为了赎罪,不忍再多杀戮,故而木家的亲眷并未诛尽九族,只是发配边关或贬为奴籍。

荣昭仪被萧澈诛杀在贤贵妃宫外,因她假传圣旨,意图谋害皇嗣,李容乾便褫夺了她的昭仪封号,命人将她的尸首扔去了乱葬岗。

木家树倒猢狲散,木景瑶一夕之间从高高在上的世家闺秀,变成了发配的女囚,还是苏旭禁不住江晚秋的苦苦哀求,托了关系,为她和陈柯迥换了南方的热岛。

萧泠儿去探望苏家夫妇时,正赶上陈柯迥带着木景瑶来辞行。

说来也怪,按说经此变故,陈柯迥应当萎靡不振才是,可是看他面色中反而生出了几分坚强来,还体贴地安慰着啜泣不止的木景瑶。出事后,他的父母以死相逼,要他休了木景瑶,换取东山再起的机会,可他毕竟还记得苏茉的话,木景瑶再骄纵,对他的一番深情却没有假,他纵然心里依旧惦念着苏茉,却因为她当年的一席话,知道自己此番该做什么。

萧泠儿禁不住心想:木景瑶的痴情心思,倒也不算白费啊……

苏家虽然失去了一个女儿,气氛惨淡,但最近却有一桩喜事——苏炎泰求娶了王卿珏。因为寻找苏茉和王行云一事,他二人时常碰面,也就渐渐生出了情愫来。

她此番来,也是因为江素荷因为女儿不见后,身体一直不大好,需要她帮着操持一些婚礼的琐事。而昔日幽默风趣的苏大人,也仿佛老了十岁不止,日日眉头紧锁。

萧泠儿几次走过苏茉的小院,都没有勇气再进去。

那曾经给她带来了无数欢笑和快乐的院子,如今成了她的伤心地,她远远站着,默默垂泪道:苏小花,你这个没心肝的,你的亲哥哥要结婚了,我也都要嫁给崔源了,你不来为我们庆贺么……枉你当初嫁人时,我为你操碎了心。

哭了一阵,她又低语道:“你不来也无妨,只要你还好好活着,我就安心了。”

~

王行云再度醒来的时候,正踩在一片白沙上。他放眼望去时,连天空也是白色的,没有日月,没有任何参照,这一片纯白的世界安静异常,没有任何生命,只除了他。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正茫然时,黑色的煞气像是有生命的蛇一般缠绕上了他的身体,随即,剧痛袭来,宛如四肢百骸被绞成了碎末,他嘶吼着倒地,纵然拼力忍耐,也还是嚎叫出生,千百年来累计在他身上的煞气如黑蛇般反噬,游走在他的每一条血脉里。

在这样滔天的剧痛之中,他记起来一切……

狡黠又冷漠的宣阳公主,温柔又多情的龙女,俏皮又古灵精怪的苏茉……

她每一世,都追随着他,都爱着他,不论他是战神,还是丑陋的将军。

“茉儿……”他在宛如地狱般的痛苦中不断念着她的名字,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她已经追随了他这么久,他怎么能轻言放弃呢,他该去找她的……

在一片虚空之中,他终于熬过了那钻心蚀骨的疼,可那疼提醒着他,他还活着,他还有知觉。他强撑起身子来,在白茫茫的沙地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要去哪,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心里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那一个人,他一定要找到她……

~

时光荏苒中,两年过去了。

贤贵妃生了龙子后,早已被册封为孝贤皇后了;宋浩涯也顶替了王行云,成为了新的龙飞将军,却一直不肯婚娶。有了此前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身体日渐衰败,李容乾将贤贵妃的儿子册封为了太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这一年春光大好,天鉴城的龙血树花开繁茂,花瓣洋洋洒洒如梦似幻飞了满城,苏大人下了朝回来,有四五瓣都透过轿窗飞进来,打着旋儿落在了他的膝头。他伸手捻起一片来,不自禁地湿了眼眶。

女儿曾经也是这样伏在他的膝头的,乖巧得像个小狗,只不过乖巧也只是一瞬的事儿,若是没人看顾着,她便要成个泼猴。

小狗也好,泼猴也罢,郡主也好,龙女也罢,那终究是他的女儿,他心中的明珠,他只想她一生快乐无忧,而非如今这般生死未卜。

“大人,到了。”小仆在轿外轻声道。

苏旭擦了擦眼角,抖了抖衣袍,这才步下轿来。他刚站定,就正看到苏府门前的桂花树下站着一对儿锦绣璧人,身边还跟着两个小童子,一个穿黑衣,一个穿黄衣。

那男子高大俊朗,貌若天神,女子钟灵毓秀,宛如花仙,苏大人一怔,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叫道:“茉儿?!”

“爹——”女子应声飞奔而来,撞入他的怀中,又蹦又跳!尾随而至的男人急道,“你可悠着些吧!小心孩子!”

孩子?!苏大人望望就不曾见面的女儿,又望望那比自己年轻时还俊朗的男人,竟然忘了问她这两年的去向,反而小心翼翼道:“茉儿,你……改嫁了?”

苏茉“噗嗤”一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男子已经恭敬道:“岳丈,小婿是王行云。”

苏旭一下子瞪圆了眼儿,“王行云?你可别浑说了,王行云岂是你这模样!”

“爹爹,真的是他,你看,他的胎记不见了!”她捧着王行云的脸,试图让苏旭看清楚,但她一向心急,又道:“我要先去见娘,让龙飞同你讲吧。”依旧是个猴子样,蹦跳着进府去了。两个小童见状微微一笑,转身隐在人潮之中了。

原来那日之后,苏茉带着王行云坠落在了一处深山山涧里,被那两个小童子救了起来。苏茉犹记得宣阳公主对她的嘱托,不肯安葬了王行云,便住在了山中一间小屋里,日日在他耳边念着他的名字,说着他们的过往。

王行云本在一片虚无中日日忍受着煞气反噬的痛苦,终于有一日,他听到了苏茉的声音,一瞬间,虚无坍塌,煞气消散,他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他已变为凡胎肉身,又不知要过多少世,才能重归神位了。好在苏茉是个乐观性子,觉得不管多少世,她陪着他就是了。

苏旭听来只觉得不可思议,但眼前之人的谈吐声音,仪态动作,无一不和王行云一致,于是也就宽了心下来,遂激动地笑道:“你二人没事就好……只是你既已改头换面,陛下那里……”

王行云笑道:“岳丈,我死中得生,皆是茉儿的功劳,所以我今生别无所求,既已容貌改变,便不再做什么将军,只做茉儿的夫君吧!”

苏旭本就是个天性浪漫之人,闻言亦是叹道:“也好,你二人远离朝堂纷争,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呢。”

于是苏茉与王行云回到苏家住了下来,与此前亲友相叙,自不必说。

只不过很快,玉都的姑娘心中,多了一个新的倾慕郎君——

这日王行云回到府中的时候,表情困惑,苏茉忍不住问道:“怎么啦?不是让你去买点药材吗?这么快啊!”他现在不需要在朝为官,只是和许鸣耐心经营这玉春堂。

王行云气恼地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街上的女人一看见我,好像看见红烧肉一样,全都扑上来和我说话,有一个还非要做我小妾!简直荒唐!”

“哈?”苏茉酸溜溜道,“那多好啊!你刚好享受一下众星捧月的感觉啊!”

“夫人在说什么啊!”王行云抱着她哄道,“我只爱夫人一个人,别的女人都和我无关!”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的夫人大,她现在才是他的皇帝,尤其,她肚子中还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苏茉这一胎怀了有一年多之久,待到她生产时,苏家人,萧泠儿,青悦,许鸣全都聚了来,听着她在里面惨叫连连,生了两天也没有结果。

屋内,苏茉已经化成了龙的形态,蜿蜒在房子里,大大的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了。因为怕吓到家人,王行云只放行了许鸣一人。许鸣亦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景,不免也有一点慌张。

王行云几乎要昏过去,紧张得手冰凉:“夫人只是一直疼痛,就是生不出来,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会不会有事啊!”

许鸣凑行前去,皱眉道:“我本来就不是接生婆,这种事情让我怎么办……”他想想又道:“我听说龙生产时是要吃灵芝的,多给夫人吃点灵芝人身什么的或许会有用。”

王行云连忙允诺,此时除了相信许鸣的话,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苏茉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痛苦地哼哼着,萧泠儿在门外急得直蹦,急得脸上被自己抓得一道一道的,吓得崔源直去抓她的手。玉春堂的库藏几乎都被运了过来,那灵芝人参和她此时的体型相比较简直就是花生米一样。时间过了许久,王行云正愁得团团转,就见苏茉突然直起脖颈,鸣叫了一声,一个圆圆的龙蛋应声滚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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