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上百人皆已倒地,耳畔似乎犹自回荡着众人哀鸣。
她的心在滴血!
凌丽华闭了闭眼睛,高昂着头颅,目光如同火炬,火焰灼灼燃烧,一字一句:“放箭!”
宋颂抬头,发现四周墙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黑黝黝的箭头泛着森冷寒光对准了她的脑袋。
凌丽华话音刚落,万箭齐发!
喜鹊早在宋颂甩出那一鞭的时候心里便大为惊吓。
这骨头接上都没几天,她还敢甩鞭子,不想要胳膊了!
宋颂被她拉着手重新检查固定。见这丫头圆圆的脸沉着,她心虚没敢说疼,老实任她摆弄。
黄烈自始至终不曾离开宋颂身边半步。
这些弓箭手一出来,黄烈脸色便是一沉。
他跟宋颂对视一眼,眨了眨眼睛。
宋颂忍不住笑了笑。
她甚至没有躲,而是靠着喜鹊缓缓站了起来。
站得笔直,站得顶天立地。
眉梢红痣隐在黛青长眉中,约有些扬起的眼睛高高俯视着凌丽华,眉目浓烈,仿佛带着光,眸中全然冷静。
冷静得凌丽华打了个哆嗦。
她原本了然于胸的自信开始土崩瓦解,脸上表情仿佛泥塑的面具突然被打破一般,碎裂、掉落、残缺,一块快裂开,露出最底下苍白的、狰狞的、可怖的面容。
仿佛潜伏地底的恶魔。
邪恶而阴冷。
“给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未免郡主总是觉得自己能掌控他人性命,有两个近卫便觉得自个儿能上天,杀个人还自鸣得意,觉得自己做得隐蔽,神不知鬼不觉,姑奶奶今儿就帮你洗洗脑子,简直脏得让我恶心!”
话音刚落,十六卫眨眼拦下箭雨,十步取人性命,弓箭手如同枝头残花,一顿暴风骤雨,纷纷折了脑袋跌落树梢,在地底碾落成泥。
一时间天地俱寂,院落里悄无声息。
凌丽华看着眼前一切,脚下一软,却犹自强撑着不肯倒下。
她凌厉的目光看着宋颂,半晌,突然笑了一声:“真是好大的排场,好毒的手段。”
宋颂漫不经心:“比起郡主,逊色多了,毒,比不上你。”
凌丽华挺直了腰,昂着头,退后一步,靠在树上,勉强跟宋颂平视:“侍卫你也杀光了,是不是还想取我性命?”
宋颂将目光从指甲上收回,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凌丽华一眼:“不,你的命太脏,本小姐看不上。”
凌丽华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不过贱人生的野种罢了!”
宋颂看了她半天,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过了好久,她才缓缓坐了下去,斜倚在椅背身上,一只手指揉捏着太阳穴:“今天我来,就是跟你算总账的。欠我的,欠我娘的,今天一道算个清楚。”
凌丽华目光若有似无向院门扫去,听了她的话,嗤笑一声:“大小姐好大的口气,你娘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跟我算账,当真以为披了彩羽就是凤凰呢?”
她目光扫过黄烈并十六卫,心知这些人必定是太子手中精锐,但她自问了解燕帝与昏君所有仇怨,容离就算娶谁,也就不可能娶云芷。
有昏君隔着,他们绝无可能。
再说,她还有一张牌。
宋颂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露出个容光焕发的笑容来:“你在等圣旨?”
凌丽华眼皮一跳。
“你觉得皇帝马上就派人来抓我了?因为昨日士林请命?”
凌丽华不说话。
宋颂自顾自道:“巧了,我也在等圣旨,这鼓动百姓,造谣生事,危害社稷,按律当斩,不知道圣旨什么时候来。”
凌丽华脸色一点点僵硬了下去。
宋颂仿佛没瞧见一般,又笑了一笑:“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先来算算账。正好,荣国公也到了。”
“轰”地一声,凌丽华脑海里一阵电闪雷鸣。
她顺着宋颂目光看去,果然,云士忠站在太子身旁,皱眉看着满院狼藉。
宋颂不给他开口的时间,早就想好了似的:“咱们先来算算当年我娘给荣国公下药一事。”
云士忠脸色一变:“住口,你这孽女!”
宋颂冲黄烈使了眼色,两个手下挟制了云士忠,不给他冲上来的机会。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听说了一件极有趣的事。”她说。
“当年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两小无猜,过了六礼,马上便要成亲,谁料嘉禾公主无耻下作,给荣国公下药,失了身子,被众人撞破,设计毁了婚事,自己嫁了国公府。想必这就是荣国公和众人眼里当年之事的全部真相了。
“不过,经我所查,事情可不是这样的。”她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分明,远远望去,整个人竟似笼着一层郁气,莫名叫人生畏。
容离扫了眼云如琰身上鞭痕,将眸光放在宋颂脸上,看见她手里握着的鞭子,眉头蹙了蹙。
云士忠“噗通”跪在容离身前:“殿下!此女已然疯魔,竟如此视人命为草芥,我荣国公府断然不会纵容她的残忍行径,望殿下允臣报官,将云芷押送官府!”
作者有话要说: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关汉卿《窦娥冤》
我接着写,十二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