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若竹有些紧张。
她和林熙已经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了好久了,再不把话挑明，怕是要一直停留在这个关系上止步不前了。
“林熙。”边若竹看着她，神色有些局促。
“什么？”
“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的吧。”
“女朋友？”林熙很疑惑：“我怎么会有女朋友？我又不喜欢女人。”
“你现在不喜欢女人？”边若竹似乎有些诧异：“你失忆后难道连性取向都变了？”
林熙愣在原地。
“你不知道？”边若竹惊讶片刻，而后凑近她耳畔，轻声道：“其实你以前是喜欢女孩子的。”
“如果你现在还喜欢女人,”她认真地看着林熙：“可以考虑一下我么？”
林熙却有些吓到了似的,艰难地开口道：“我以前,喜欢女人？”
林熙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被颠覆了。
她一肚子都是疑问，只好前去找江宴。
她姑姑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她？
领养她的分明是沈月银，江宴为什么说是她？
“姑姑，”她抬眸,认真地问江宴：“你到底骗了我多少？”
江宴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当年把我从孤儿院里接出来的人，其实是沈月银吧。”
“……”
“而且,我以前喜欢女人？”
“……”
“你为什么要骗我。”
“……”
“我以前的女朋友是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宴终于开口了。
“谁告诉你的？”她漠然问。
“边若竹。”
江宴低头，漠然片刻，缓缓道：
“你以前的女朋友是边若竹。”
林熙仿佛没听明白，又问了一遍：“什么？”
“你以前和她差点在一起了。”
她一瞬间有些吓到了。
原来她一直当做朋友的人，曾经是她的恋人。
自己车祸后居然把她忘了……林熙想起她总是带笑的眼睛,一瞬间感觉无比的愧疚。
“差一点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林熙想不明白。
“字面意思。”江宴轻轻道。
“我要道歉，”江宴柔和的眸子转向林熙：“是我有私心，我希望你觉得这几年都是我在抚养你，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沈月银的存在。车祸前,养你的一直都是沈月银。这么久才找到你，我觉得很惭愧。”
林熙心情无比复杂。
从江宴那离开时，已经天色很晚了。
电梯门打开，外面的感应灯还没来得及亮，林熙就瞧见自家门口蹲了一个人，蜷缩着身子，怕冷似的抱着膝盖。
仔细一看，是个女人。
灯亮了，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沈月银。
她心里说不出的酸胀，是沈月银把她养大的，她为什么不早点和她说？
而且前几天林熙居然对她那般态度，避之唯恐不及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有些愧疚，便蹲下去，柔声叫了她几声。
“沈总？”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沈月银终于慢慢睁开眼。
看见林熙的脸后，茫然的眼睛终于聚焦了，而后亮了一瞬。
“林熙……”她含糊地叫了她一声。
林熙被这样的她瞬间弄得毫无反击之力。
她叫她林熙，这个名字，恐怕在从前叫了无数遍的吧？之前改口叫她江池，想必是很难受的。
她努力站起身，似乎是蹲太久，腿麻了，站起身后就没站稳，直直地朝林熙扑过去。
林熙接着她，抱着她两只胳膊，努力让她站直。
沈月银却像是赖着她了一样，胳膊搭在她肩上，下巴搁在她脖颈，温热的吐息一阵一阵拂过来，林熙登时有点异样的感觉。
“您能站稳么？”她凑近问她。
“林熙……”沈月银又呢喃地叫她：“你不要我了。”
林熙被那无尽的酸楚弄得怔住。
她凑近，轻轻舔了一下林熙的耳垂。
林熙浑身一颤，登时把她推开。
沈月银受伤地看着她。
“您…怎么了？”林熙浑身不自在：“为什么舔我？”
“你让我进去。”她指着林熙的门：“我进不去。”
林熙打开门，沈月银便自顾着走进去，而后跑去厨房找水喝。
“我喝了点酒，有点渴。”她说着，然后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
林熙提心吊胆地看着她。
沈月银喝完水就看着她。
“那个人是边若竹啊。”她没头没脑地说：“你居然为了她就不要我了。”
“什么？”林熙认真道：“我没有不要您。我会帮您养老，我不会走的。”
“她哪里比我好？嗯？”她支着下巴，看着林熙问：“比我有钱么？还是比我好看？”
林熙有点莫名其妙。
“她算个什么，”沈月银不服气地道：“不就是年轻了那么几岁，林熙你眼光可真差。”
“沈总，”林熙道：“您要是醉了，就早些睡吧。”
沈月银站起身，道：“好，睡觉。”
说完她不往门口走，反而慢慢走向林熙。
林熙感觉有点不对劲。
沈月银毫无预兆地推了她胸口一下，而后紧紧抱着她摔在沙发上。
“林熙，”她委屈地说：“你就看看我啊，看看我好不好。”
她把脑袋埋在林熙脖颈间，贪婪地闻着她的气味。林熙给她轻轻的吐息弄得浑身一颤，猛地推开她，而后急促地喘息起来。
“您醉了，快回家。”她推着沈月银，把她推到门外，而猛地关上门。
林熙靠着门背，缓缓滑下，心率有些失常。
过了很久，门外都一丝声音都没有。
林熙心头一紧，心想她右手前几天还被自己夹骨折了，现在喝醉了，一个人呆外面好像真有点不妥。
林熙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不对，怎么可以把一个伤残的醉鬼扔在那不管？
她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发现沈月银又靠着她门边蜷缩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林熙蹑手蹑脚走过去，托起她胳肢窝把她拎起来，又往家里带，好在这次她真睡着了，并没有乱动。
林熙吃力地把她扔在自己床上，而后找了个被子给她盖上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右手。
要不要洗澡……洗澡就算了。
洗把脸还是可以的。
林熙捏着自己的毛巾，沾着热水给她擦脸，迷蒙中沈月银皱了一下眉，林熙正担心她又醒了，她却只是呢喃着叫了一声“林熙”就睡着了。
清晨。
林熙已经把自己收拾完毕，打算去上班，进卧室一看，沈月银还在睡觉。
要叫醒她么？
林熙犹豫片刻，心想她先休息吧，喝醉了第二天是要好好休息。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她再打沈月银电话联系。
公司里。
“沈总呢？”助理李潇有些着急：“她怎么还没来？”
办公室一圈人都看向林熙。
“她在睡觉。”林熙有点尴尬：“昨天喝醉了。”
“你怎么知道？”周围有人调侃道：“在你家睡？”
林熙慌忙解释：“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同事开始哈哈哈地笑：“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啊。”
林熙尴尬的耳朵都红了，忽然，众人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沈月银来了。
林熙看过去，发现她好像心情很好，路过门口时，还冲林熙笑了一下。
林熙心中有愧，趁着她不用开会，便去办公室和她道歉。
“沈总，对不起，我以前真不知道领养我的人是你。”
沈月银诧异地看着她。
“我之前是不知道才那么对你的。”
“你还知道什么？”她微微敛眸。
“还知道……我以前喜欢的是女孩子。”林熙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慢慢变小。
“没了？”她抬眼：“就这么多？”
林熙点点头。
早上的好心情似乎消失了一般，沈月银神色又冷淡了下去。
林熙不太明白她又哪里不高兴。
两人的关系好似恢复了正常，沈月银不再和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是仍然接近她，和她一同吃饭，周末喜欢把手提带到她家里，和她一同办公。
林熙不再顶撞她，几乎是她让自己做什么，林熙就做什么，处处顺着她。
好像有什么微妙的东西重新沉入深处，不再浮出水面，弄得人心惶惶。
“怎么了？”边若竹好奇地看着林熙，对方微微垂着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从前，是不是在一起过？你为什么不说。”
“谁和你说的？”边若竹心乱了，她一时不知承认还是反驳。
“我姑姑。”
边若竹有些诧异。
江宴居然是这么和林熙说的？
她要承认么？
她看着林熙的表情，一时有些开不了口。
“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边若竹摸了摸她的头，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对不起，她想，她还是有私心的。
和边若竹呆在一起的日子很放松，对方从来不会强迫她怎么样，林熙从前在沈月银身旁的紧绷感自动消失了，两人平常一起上班下班，偶尔出去吃顿饭，倒也过的很舒服。
只是有一件事情，对方不主动提起，林熙也不好意思开口。
她们始终只是牵牵手，顶多亲吻一下脸颊，接吻都还没有。
从前她们也是这样么？
林熙不是很清楚女孩子之间谈恋爱是什么步骤，只觉得这样似乎是不太对。
也许是对方照顾自己的情绪，不打算操之过急，也许是她们从前也是这般相处。
可这到底是普通朋友，还是恋人呢？
林熙想问问她，可她总是含糊其辞，一副有心事的表情。
黄昏，窗外的街景像油彩一般色泽鲜明。
下班的人们开始放松精神，聊天，话题说着说着就偏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江池这几天都和一个女孩子一起离开啊。”
“对对对，那个女孩子蛮漂亮的。”
“她好像每天都在公司门口等江池。”
“她们什么关系？哈哈，会不会是……”那人话音一顿，而后道：“沈总来了。”
沈月银面无表情地路过，而后进电梯。
“哎，沈总被抛弃了。”那人摇摇头：“可怜的，江池已经有伴了。”
众人一边唏嘘不已，一边各自忙活去了。
其实沈月银什么都知道的。
知道那个叫边若竹的女孩子，每天都来公司等林熙，知道周末她去找林熙，偶尔敲不开林熙家的门，仅仅是因为林熙和边若竹出去约会了，知道林熙现在完完全全把她当做一个曾经的扶养人，处处顺着她，只是想回报她。
从前她抱了多少挽回林熙的希望，现在都快要耗尽了。
从前，她们感情很好的那段时间全都是过去了，早已如云烟消散了。在她不懂什么叫珍惜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们之间要悲剧收场。
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
或许她和边若竹只是朋友呢？朋友之间出去玩，或者一起上下班，似乎都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