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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暗中为敌(1 / 2)


难道陆刺猬知道了造谣者是自己?可看他刚才不明所以的神情,应该是不知道户部侍郎家有个漂亮女儿,那就更不应该知道那所谓的谣言了。

稳下发虚的心神后,步珩微停步回身,假装没听清他的话语,面上淡然,只往侧退步略一施礼。

步珩微躬身作揖之际,有两个老官员正往相反方向的廊庑走去,虽隔着椽柱,可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却还是听了个真切。

“听闻步珩微前夜在沉香苑厮混,被夺了一季禄。”压在唇间的声音满是不屑,“哼!无能竖子,败尽步老中丞的脸面!”

“现如今他还弹劾了个已死之人,更是给御史台丢脸!”另一人数落之余,还添了些不堪入耳的唾骂之词,随之远去,渐渐隐没在了檐角风声里。

步珩微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怎样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老官员敢明目张胆的在背后议论她这个言官,无非是看不得她这个年轻小儿登上御史中丞之位。听惯了些冷言冷语,此刻她也只当没听见,挺直身半垂眸立在陆璟蕴身侧,“不知陆大人喊住下官所为何事?”

陆璟蕴面冷如玉,眯眸望着廊庑方向离去的二人,想来也听见了那私语之声,启唇便是质问,“沉香苑厮混?”

谁都知道,言官私自去那烟花之地,即使不被革职也会被笞五十板。步珩微感受着头顶的凌冽寒气,略略抬了眼皮,理直气壮地答道:“下官只是去查案。”

“查案?”陆璟蕴抿着薄唇一阵讥笑,“珩微大人在查比部郎中案时,也是如此大张旗鼓?”

步珩微知道他找自己肯定又是为了比部郎中案,张口就要辩解,却听头顶上方又传来刺骨的冷嘲,“无怪乎陈方瑞会被毒死,珩微大人这打草惊蛇的本事,放眼整个御史台,还真是无出其右!”

不疾不徐的语调刺的人五脏六腑难受,步珩微紧咬唇角仰起头,“大理寺与刑部还没有断案,打草惊蛇还是另说,更何况察院已上报文书,下官……”

“无能力一击即中,便不要去浪费时间!今日起,比部郎中案转由荣中丞审理,”陆璟蕴打断她的话语,云淡风轻之余又顿了顿,“至于你……”

他挑眉斜睨她渐变的脸色,缓缓吐出两个字,“退出。”

步珩微愕然,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更没想到他会如此武断。退出意味着所有的事情她都不能再查下去,包括她追查了五年的事情,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思及此,步珩微也顾不得官职悬殊,疾步追随而上,扯住陆璟蕴的官袍,极力辩解道:“陆大人,陈方瑞涉及西坝贪污舞弊,若仅仅只是比部郎中,他绝没有如此大的权利从中斡旋,他背后定有更庞大的靠山,所以下官敢断定他被毒杀与弹劾无关。而且断案结果未出,陆大人这样做是否有失偏颇?”

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陆璟蕴寡着脸也没上心,可听到最后的质疑之声时,他蓦地停步,甩开她扯官袍的手,眉宇间染了丝与惯常冰冷不相符的情绪,“本官有失偏颇?”

“断案乃大理寺之职,本官既执掌御史台,下属办案不力,本官绝对秉公处理。”陆璟蕴侧转一步直面步珩微,沉着嗓音道,“世上有失偏颇的事情何其多,但在御史台,绝对不可能。”

一字一句贯穿着平仄的起伏,那涌动的眸光里充溢着无奈与决绝,步珩微不知是被他的气势震慑还是怎的,脑间顿时空白,嘴唇蠕动脱口而出的是“请允许下官彻查比部郎中案”。

随着她红唇的翕合,陆璟蕴蓦地垂首欺压而下,盯视着她白玉无瑕般的面庞,恢复了以往的讥嘲,“如此纠缠不休,难道是你对此案存了私心?”

“下官,只是,就事论事。怎会存私心……”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步珩微有些无措,压在唇间的字词只能断断续续地往外蹦。她微往后仰,眸光澄明;而他却倾身施压,目光灼灼,瞳黑如墨,似要挖掘出她白皙面皮下最深层的隐秘,最终步珩微敌不过他的直视,垂了眼眸后退一步道,“此案是下官自升任御史中丞起的第一次上疏,既然接手,下官不想半途而废。”

“察院上报的金吾卫赌场案交由你,御史台不养闲人。”陆璟蕴冷哼了声,便往廊庑下从三品官员处走去。

再没了机会辩驳,步珩微愣愣地咂摸着最后那句话,心里略有些堵得慌,且不说那么小的案子值不值得去弹劾,单说她作为御史中丞,掌管御史台的二号人物,又怎么会是闲人?

步珩微极其愤懑地走到食案前,“蹭”一下就坐在了团凳上,眼睛瞅着案上的各色菜肴,也没了食欲,肚腹里满是怒气。今日朝食里没有糜糕换了甜汤,她盯着碧绿瓷碗里的去核冰龙眼,一下想到了刚才直视的那双冰寒的眸子,越看越上火,抬手抄起银箸径直戳了过去,汤汁溅了出来,步珩微犹自不觉,只叉着那龙眼一口塞进了嘴里。

冰滑的龙眼一入喉,延伸至下,憋闷的胸膛瞬间舒畅了许多。

“步中丞,这是用匙的……”荣汉阗瞥着步珩微极其野蛮的姿势,一脸嫌弃,而后手持匙示范了番,“这是冰龙眼,五品官员以上才会品尝到,想你以前也没吃过朝食,自是不知道这东西,但甜汤总该喝过罢?这食案上的礼仪,为官者最注重,你既成为了御史中丞,多少也须注意。”

步珩微不想听他叨叨,对他微笑着一颔首,转过头继续吃自己的,她也不用匙舀,端起甜汤一仰头灌进了嘴里,剩下的几颗龙眼顺着汤汁囫囵进了肚,她喝的甚是畅快,四肢百骸透着一股清凉意,也消散尽了刚才积攒的怒气。

荣汉阗在旁边正起劲地嚼着羊肉,见步珩微喝完甜汤也不动筷,就又忍不住侧头提醒道:“步中丞,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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