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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2 / 2)


但她那时并不明白,他若当真愿意买,又怎么会忘记,她不罢休,说他不给,她就找兄长要。

兄长是北凉太子。

仗着兄长的威风,他到底还是弄来了。

心底的疼渐渐蔓延至喉咙,穆蓁压着嗓子,声音如常,“最近牙疼,吃不得甜食。”

良久,萧誉将手收了回去。

又是一阵沉默,谁也没说话,沉闷的气氛压的穆蓁有些喘不过气,半月之前她恨不得日日黏在他身上,如今他就坐在自己跟前,她又盼着他早些离开。

其实,她很有多话要问他。

想问虞太贵妃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骗她喝了避子汤,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她这个北凉人,生下他的孩子。

但御昭寺的寿元大师,康城里的十几位大夫,都告诉了她答案。

她生不出来孩子,是因为她服用了避子汤。

而那日她唯一喝过的便是萧誉给她的那罐“补药”,不只那一次,每次行房后,他都会给她一罐,告诉她是补身子的。

她又何必问。

喉咙里的那股灼烧更胜了几分,穆蓁突地一阵胸闷急喘,跟前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阿锁进来送药。

药碗刚递到萧誉跟前,便听他冷声道,“为何不早禀报?”

阿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穆蓁眸子一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坐起了身,对着阿锁痛声道,“你起来。”

这一声像极了她之前的蛮横。

阿锁颤颤抖抖地起身,穆蓁这才为自己的失礼,对身旁的萧誉道了歉,“对不起......阿锁是我北凉人。”

许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萧誉没同她计较,伸手从阿锁手里接过碗,递到了穆蓁跟前,“喝下去。”

黑乎乎的一碗汤药,扑鼻的药味,异常熟悉,穆蓁身子突地开始发抖,目露恐惧地往外一推,汤药洒了萧誉一身,本能地往后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生孩子,真的不想生了,萧誉,放过我吧......放我回去,就当作我没有来过,好不好......”

她不想做什么皇后,也不想生孩子了,她只想回北凉......

她是北凉人。

他不要孩子就不要。

南陈的事说到底,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虞太贵妃那日却告诉她,“你会有孩子的。”

“等虞贵人进宫生下孩子,就过继到你名下,你是北凉的公主,只要你人在南陈,北凉与南陈便会一直交好,当年陛下回南陈推翻吴氏后,国力损失巨大,朝中臣子唯恐北凉趁机攻入,惶恐不安之时你竟送上了门,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么好的事,你要闹便闹,怎么任性都可以,唯独不能怀我南陈的孩子。”

他们是要打算囚禁她一辈子。

一口急血突地涌出,穆蓁不知所措地盯着胸前的一片血污。

“穆蓁!”

“娘娘......”阿锁的呜咽声传来,屋内瞬间乱成了一团,耳边的声音太过于杂乱,穆蓁只听到了最近那句,“她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告诉朕,只染了风寒吗?”

太医战战兢兢地进来,替她号完脉,身子抖如筛子,“娘娘怕是,怕是中了亡魂盅。”

亡魂盅......

穆穆蓁听阿锁说过,萧誉的生母周太后,便是死于其毒。

一旦发作熬不过一刻。

她终究还是将命送到了这异国他乡。

她来陈国三年,树敌太多,宫里的每一个人皆有可能下毒,脑子里瞬间涌上了很多事,然而腹中的绞痛已来得及让她多想,穆蓁只望向满脸是泪的阿锁,“阿锁......”

她若死了,阿锁怎么办......

她还没将她送回北凉。

穆蓁转头看着萧誉,知道时辰不多,“还请陛下顾念当年在北凉,我曾将你从鬼门关拉过一回的份上,务必要将阿锁送回北凉......”

她一死,阿锁多半也活不成。

若是父皇和兄长知道她在南陈所受的这一切,两国必会有一场战争。

她能想得到,萧誉和南陈的臣子定会想得到。

可阿锁不该为她陪葬。

良久,都不见萧誉答应。

穆蓁艰难地抓住萧誉的衣袖,“我能有今日,归根结底是我的报应,害我之人,定也是我之前有中伤于他,我这一生得罪过无数人,也让很多人伤心难受过,可唯独对陛下,我未曾有过半点伤害......”

胸口突地又是一阵翻涌,穆蓁不受控制地抽搐。

“你别说话。”萧誉抱住她,声音有些发颤,“朕再寻太医......”

声音渐渐远了。

许是临死之人,最容易伤怀,穆蓁望着萧誉那张急切的脸,仿佛又回到了在北凉时的日子。

她缠着他要蜜糖,要纸鸢,他嘲笑她,“都多大人了。”最后还是会给她送到手上。

她口渴了找他能要到水喝。

饿了找他能要到吃的。

走累了他会背她。

无聊了他陪她说话......

那十年间,他们有很多很多的过往,美好又纯粹,她以为只要两人有感情在,旁的事情再艰难也不过是过往云烟。

可南陈的这三年,又告诉了她,人世间路遥马急,人也会渐行渐远渐无声。

被幽闭最初的那几日,她还想过很多。

想着真有一日死在了他前头,她会对他说,“若我们还有下一次,可不可以换成是你,褪去身上的骄傲和自尊,奋不顾身地来爱我一回......”

可如今她不想了。

眼前渐渐模糊,穆蓁眼底,突地坠下一滴泪来,烙在她脸上,“萧誉,若有一日,你想起了我们的过往,不要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你,还不起,我也不需要。”

她后悔了。

她不该去打开那扇关着南陈质子的宫门。

也不该为了他一句,“我在南陈等你。”便不顾父兄的反动,一人单骑千里来了南陈,没有嫁妆,没有婚礼,只带着一位婢女阿锁,入了他的后宫。

回想她这一生从落地起,便是一身荣华富贵,从未受过半点苦楚和委屈,然老天是公平的,让她遇到了萧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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