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物上沾着猫儿的毛发,李意行垂眼,试图理干净,却越理越多。最终,他难以忍受,起身迈向浴房,随手解下外衫扔落。
王蒨哄着小狸奴,见李意行走远,终于松了口气,唤来了霖儿。
霖儿一进屋,眼神就落在金银猫上,王蒨朝她笑:“霖儿,你来帮我看看这药方。”
她将李莘所说过的寒性绝育方子拿给霖儿过目,霖儿看了半晌,眉头紧锁:“公主,这是什么?”
“昨日宴聚,我听说母猫生产容易出事,不若喂药绝子,”王蒨指了指,“就是这个方子,猫儿能吃吗?”
霖儿睁大眼,看向一脸悠闲的金银猫,不忍道:“回公主,自然能用,的确是些性寒的东西,但人畜有别,所服食的药物也不尽相同。这方子或许真能绝子,就是不知会不会落下别的病根。”
王蒨闻言,为难道:“我原想给圆饼,银球,还有这只小东西都喝的,听你这样说又害怕了。”
金银猫仿佛听到了她的话,低叫了一声。
霖儿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或许加些别的药材,就能抵去不足。可是,给幼猫喂这些,还是太生猛。”
“嗯,”王蒨喃喃自语,“那可怎么办呀?”
“不若改了剂量,长期服食,”霖儿狠狠心,她不舍得给小狸奴喂这些,但既是公主的意思,她只能道,“每日用一碗,先喂一个月试试,这样以来,如若有什么纰漏,也能早日察觉。”
王蒨点头:“好,那就如此,你将药方稍作修改,就去抓药吧。”
霖儿领命下去,转身时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金银猫,为它的悲惨命运提心吊胆。
王蒨无奈地与猫儿说话:“你真有福气,是不是?”
良久,李意行换了身衣裳回来,金银猫已经被下人抱走了,它才两个月,正是嗜睡的时候,王蒨与他对视一眼,自行去浴房。
李意行留在房中,看着桌上的东西。猫贩听说华陵公主另有两只爱宠,便总共送了三只铃铛项圈,以及一些逗弄狸奴的玩意儿。
银球与圆饼已经是大猫了,圈口要更大一些。虽是畜生用的东西,但用料绸缎尚且算平整,中间缝着一个琉璃制的小铃铛,稍一触碰就叮叮作响,音色清脆。
王蒨回房时,就看见李意行对着那东西发呆,她怪道:“郎君看什么呢?”
李意行如常道:“没甚么,夫人想好给猫儿起甚么名字了么?”
“还没有,”王蒨是有些发愁,“要不就你来……你……”
她的话语随着李意行的动作戛然而止。
少年嗪着笑,给自己系上了小畜生用的铃铛,他刚洗沐出来,脖颈间泛着红,敞开的衣领能窥见大片肌肤,竟比他脖子上的琉璃铃铛还要好看几分。
王蒨震惊地看着他,后者却从容朝她走来:“如何?”
走动间,铃铛轻轻作响。
还能如何?王蒨只觉得他有病,应当找个郎中瞧一瞧才对。
房内清脆的铃声响到后半夜,王蒨撑不住,睡了过去。李意行解下那供人取乐的东西,重新扔在桌上,走出门外。那东西戴久了,到底比不得云蚕绫丝,将他的脖颈间磨出一道印子。
已至丑时,天色乌沉,闻山在书房里等世子。
他刚从外头回来,借着油灯看清后,很是惊恐:“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李意行拢起衣襟,眯了眯眼:“无碍。叫你查的,都查清楚了?”
……
卯时刚过,天边溢出一道金线,边缘渐渐模糊柔和,将东方染成一片灿色。
洛阳城内门关大开,使者御马飞奔入城,将庆元公主的捷报再度传入宫中。
王楚碧端坐于城门的阁楼之上,听到是捷报,才稍稍放松了神色。
她久坐腿麻,伸手想要攀婢子的臂弯起身,却触到了男子的手腕。江善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叹道:“公主又一夜未歇?”
或是因为妹妹的平安,王楚碧难得没有骂他。
她的面容,在绚烂的晨光下,显得哀伤而沉重:“江善,本宫怎么敢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