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薛玉成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现在就过去。”
病房里钟权已经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更确切的说是昏过去了20个小时,整个人一副被烧光了所有力气的模样,连呼吸都带着努力的成分。听到他过来了,便略略歪头看向他。
“来啦?”钟权挪了下输着液的左手,“站那么远干什么,走近些。”
钟权按了按发凉的手背,疼的略微皱眉,“有什么想问的吗?无论什么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的。”
“你还在生病,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等你好起来之后,咱们再聊,好不好?”薛玉成抓着钟权的左手,想帮对方重新放回被子底下,却不想被反手拉住了,变成了十指相缠的姿势。
烧了二十几个小时,钟权感觉他人快被耗没了,就左手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做。他知道,以他当前的状况,薛玉成很容易就可以挣脱。所以他故意用扎了针的那只手去牵制,对方心软,肯定不敢用力挣扎的。
“玉成,问吧。检查的结果你也看了,说不定今天不问,以后想问,也问不到——”
“钟权!”
“恩,在这儿呢。”钟权笑,对于薛玉成的愤怒全然视而不见,“问啊。”
“咱们……一定要这样么。”
是啊,一定要这样么,钟权这样想着。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样。之前选择高烧昏迷不是没有理由的,在清醒的情况下,他找不到系统漏洞的具体位置,那么他只能让意识沉入更深的层次去找。
而最快让意识深入系统中的方法,就是昏迷。
高烧带来的不适感,和现实中抑郁症的种种躯体化表现,融合在一起砸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他有自知之明,在这种状态之下他不禁折腾,一压就碎。
但是依旧拦不住他继续作死,因为他知道,对方舍不得折腾他太过。
“玉成,没必要这么耗下去。你知道的,你一向不擅长拒绝我,最后总是要妥协的,不是吗?”
薛玉成闻言只是抿着嘴,不接话。钟权也不再逼迫,尝试着一点一点撑着身子坐起来,调整到只需要稍稍抬头,就可以和薛玉成对视的位置,停下了。
病房中的二人就这么缄默着。
“文光,是谁。”终于,薛玉成问出了声。
钟权赌对了,薛玉成确实不擅长拒绝他,说到底还是会妥协的。
“文光啊,”钟权的嘴角噙着笑,毫不掩饰:“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最重要的人。”
病房再次安静了下来。
“……那、我呢,钟权。”薛玉成的声音没有哽咽,没有颤抖,只是平静。但却又因为太平静了,给人的感觉像是爆发前最后的安宁。
钟权并不作答,只是收起了笑,就这样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态度已然十分明确了。
问这种问题,你到底在自不量力什么?
“说话啊,钟权,你……说话啊……”
看见对方这幅模样,钟权只觉得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脏正在被无形的力道,一点一点地挤压。
很痛,并且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变得更加的疼痛,但是他明面上依旧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玉成,你打算怎么做,离婚吗?”钟权探究地看向薛玉成,“还是让你父亲开除我?最好再在行业内给我小鞋穿?恩?”
“不打算这么做吗?”
“或者,你准备发条微博说原谅我,然后咱们两个一边挨骂一边继续过下去?”
薛玉成没有任何回应,整个人呆滞在那里,好像连怎样流泪都忘记了一样。
过了许久,才伸出空余的那只手,一根一根地掰着钟权的手指,想要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薛玉成,回答我,你打算怎么做。”
“你脸色不太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去给你——”薛玉成看着钟权手背上的针,到底没能把自己的手掰出来,刚想离开,就被拉住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原谅我的,你答应过我的。”钟权爆发出积攒的最后一点力气,“薛玉成!看着我!”
只可惜这次爆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因为心脏的疼痛而不等不弯下腰。
“钟权,你你你别激动,你到底想怎么样!钟权……你到底想怎么样……”薛玉成赶忙扶着钟权的身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离婚吧。”
薛玉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那句答应的话,只是那只没有被牵着的手握起了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钟权的身上。
很重,却也很轻。
钟权看着系统中剧烈波动的好感度条,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他决定就这样吧。不为别的,就为再这样虐下去,他先要疯了。
他把对方圈在怀里,额头抵在对方心脏的位置。
“如果不想离婚的话,现在开始听我的话。”
“闭眼,我带你去个地方。”
钟权带领着薛玉成意识侵入系统底层,跨过了屏蔽现实与虚拟的漏洞。随后,两个人在现实的营养仓中同时醒来,隔着透明的罩子相望。
成功了。
很快,他们回到了虚拟世界之中。
他没有办法跟薛玉成解释清终文光的存在,除非让薛玉成知道自己就是终文光。而这种超出认知的事情,除了让对方和他一起跨过漏洞在现实中醒来,别无他法。
或许,也有其他的解决方案。就是对着薛玉成一再地贬低终文光,说那个所谓的文光一文不值,我爱的一直是你啊薛玉成。
但,抱歉,他做不到,他永远也不可能说出那种话。
不过,虽然问题完美解决了,但是解决的方式有点惨烈。钟权前面渣男操作耍了一通威风,现在就到了要为前面的操作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咳,那什么,按正常的故事发展,咱们这会儿应该互相安慰一波,但……”钟权整个人瘫在了对方的身上,一副我好难受我好痛苦我要死了我真是个小可怜的姿态,“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这还没完,不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时间,弱声弱气地小声继续逼逼道,“要不,要不……你先安慰我,我……先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