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玄寺后堂,云砚正和空鉴大师对弈,突然远处冲过来一道灰扑扑的小厮身影,伴随着一阵呼喊,两人的兴致也被打散。
“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云砚揉着眉心看他,“什?么事不好了,你把?话说明白点,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小厮喘着粗气,哑着嗓子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昨日戌时,阿晚姑娘约了太师府的三?小姐去后山紫竹林,结果?不知怎么的,属下?赶过去的时候,阿晚姑娘已经失足掉下?悬崖了……”
什?么叫失足掉下?悬崖了?
云砚听到那句话,心口一阵骤痛,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吐在了棋盘上。
小厮吓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阿晚姑娘会对主子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这可怎么办呀?
一旁的空鉴法师见状立刻搭上他的脉搏,“公子,切不可忧思甚虑,阿晚姑娘虽然失足落崖,但并不意味着毫无一线生机,那崖底有一处碧水寒潭,若是掉进那潭中,兴许会活下来也说不定?。”
云砚咳嗽着拂开两人的搀扶,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咳咳……对,你说的没错,晚晚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
他往前踉跄了几?步,想要去后山寻人,结果?脚下?不稳,一头栽倒了地上。
一旁的小厮忙上前扶着他起来,“主子,您这副样子,要怎么去找阿晚姑娘啊?”
“放开,本王一定?要去找她……”
他的晚晚……
他明明都已经拿自己的命替她续命了呀,可为什?么她还会出事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去后山?
为什么只有她失足掉崖,而穆嫣却平安无事?
云砚死死捂着胸口,指节掐的发白,那副狼狈虚弱的模样那里还有往日里翩翩风度的闲散模样,理智全失,一颗心完全落在了崖底那个生死不知的女人身上。
倘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让他该怎么办?
男人固执的往前前行着,但最终还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
正如空鉴法师所言,那崖底有一处偌大寒潭,潭水很深,岸边多岩石沙砾,越往下?潭水越冷,两人一同坠进寒潭之中,彻底失去意识。
幸而崖底树草纵横,凭借着大树枝干的拦截,两人遭受的冲击也减轻了不少。
只是这潭水底部的水流湍急,两个陷入昏迷的人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同随着流水不知道漂到了哪个村落里。
到了第五日,天刚破晓。
淡青色的天空里还残留着几?颗昨夜的星辰,院落里传来一阵公鸡打鸣的声音,一缕阳光洒在了褐色的茅草屋顶。
躺在床上的女人微微蹙了眉,那搁在被子上的纤纤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水……”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传进了男人的耳边。
男人望了床上虚弱的女人一眼,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扶着她慢慢坐了起来,将茶杯递至她唇边。
晚宁小口的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干燥沙哑的喉咙稍微好受了一点。
她垂着眼帘,视线逐渐落在了眼前那只托着茶杯的手指上,骨节分明,修长匀称又白皙,像是一件白玉雕砌的杰作。
女人的长睫微微颤了颤,她抬起头来,对上男人那张熟悉的样貌。
“啪嗒!”
茶杯被人掀翻,落在地面上滚了两圈,最后碎成?了两瓣。
“魏暄,你在玩什?么把?戏?”她咬着唇,一把?推开身侧的男人,目光恨恨的瞪着他,胸口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的起伏着。
真是奇了怪了,她让男主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结果?这男人不仅没杀了她,还不计前嫌的救了她。
难不成?…这男人摔坏了脑子,把?上辈子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有些不对劲哦?
男主大人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吗?
晚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的眼里既没有恨意也没有欺骗,也就是说,这男人的反应都是真实的。
他真的没想着要杀了她。
女人眉梢微挑,眼里流光一闪而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非……
这男人摔傻了么?
还是说,忘记了她是他的仇人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怪不得她了呀。
男人自动忽略了她的视线,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墨色的瞳孔落在地面的碎片上,目光幽幽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然后出了门。
男人走到了院子里,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魏暄?
是他的名?字么!
前几?日被村名?们从河中救起来时他就失去了记忆。
据村民们说,那时他们俩都失去了意识,村里的妇女们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俩人还活着,便叫来了村里的男人们救了他们俩。
三?日前他才苏醒,醒来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只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虽然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村民们却说这女人应当是他的妻子。
因为俩人到死都没有分开过的双手。
据那些村民们说,救下?他们俩时,因为他一直将对方握的太紧,无法所以只能将他们俩放在了同一张床上。
这几?日他苏醒了,便一直守在这房里照顾她。
直到今日,这女人才醒了过来。
只是事情似乎并不像村民们说的那么简单,虽然她的确认识他,但……她对他似乎有些恨意存在。
男人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这女人真的是他的妻子吗?
那她为何……会恨他呢?
若不是的话,为何他到死都不肯松开她的手呢?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存在,只是他该怎么弄清楚呢?
就在晚宁疑惑不解的时候,男人又进来了,这次他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汁,慢慢走到了床边,目光平静的望着她,“你该吃药了。”
女人猛地抬头望着他,好你个魏暄,果?然没安好心啊,居然想着用药毒死她。
她伸出手,想打翻那碗药,男人这次却有所警觉了,一只手擒住她的手腕,将人按在怀里不能动弹,然后将那碗药强硬地灌了下?去。
“唔……咳咳……”
“混账,你在干什?么,快放手!”
魏暄看着怀里不停挣扎的女人,眉心突突直跳,他觉得这女人跟自己的关系绝对不是村民们说的那样的,就算这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自己也绝不会娶一个如此蛮横无理的妇人为妻?
这男人即使失去了记忆,但骨子里的倨傲还在,这女子虽然样貌不错,但这性子也太不讨喜了,他喜欢的是温柔善良的女子。
魏暄用力禁锢着少女的双手,希望她能理智一点,他只是喂她喝药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身下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巴掌扇了过去。
“混账,你又想强迫我吗?”
男人被打的偏过头去,墨色的长发遮住了略显不耐的眉眼,他舔了舔唇,缓缓转过头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眼前的女人就哭了出来,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一滴一滴滑落。
那具纤细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眼睛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一样,小心又谨慎的望着他,双手裹着被子不停的往床后蜷缩着,好像他曾经对她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魏暄眯了眯眸,从刚才那句话中提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强迫?
难道他以前强迫过她吗?
他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女人的神色顿时更加慌乱了,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衣裳,声音结结巴巴的,“不要,你不要过来……”
男人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掌,黑眸复杂的盯着身前的少女,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逐渐在脑海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