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这一天池冉冉如同往常那样工作,跟在林琛的身边努力工作。
其实池冉冉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但她为了学到更多东西，所以她仍然担任着秘书的工作。
和一般的秘书不同,虽然她也干秘书的工作,替总裁处理各种大小事务。但更多时候，她是做代替黎雁汀去出席各大会议的这种工作，而通常这种时候林琛都会带着她。
池冉冉觉得,与其说林琛是黎雁汀的秘书,这些时间过去，反而更像是她的个人秘书。
时间久了，也开始出现传闻。
“——喂，你觉得秘书室新来个那个池冉冉，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什么意思？”
“你没觉得她好像有后台吗？”
“没有吧，我看她挺低调的。”
“怎么没有,你没发觉林秘书总是带着她？我们刚进秘书室的时候林秘书怎么可能带新人,都是赵秘书带的。”
“唔，你这么说着好像也是。”
“所以我才说她有来头啊！”
“也未必吧，也可能是林秘书想找个接班人？我觉得新来的那个女孩学习能力很强啊，上手非常快,而且还很努力。我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呢。”
“确实,我有时候下班了看她还在公司加班,真的挺拼的。”
“说起来你提到她,我就想起一件事了。她之前不是在公司门口发生了意外吗，然后请假了好多天没来。”
“说起这个干什么？她那完全是无妄之灾啊,也是够倒霉的。刹车失灵的司机也很倒霉，还是销售部的员工，还好现在那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了……”
“我就是觉得总裁对她特别关心的样子,那天林秘书接到电话跟总裁报告的时候，我刚好在场，很清楚地看到总裁听到池冉冉的名字后脸色都变了。”
“真的？我就说她有后台！没有后台总裁怎么可能关心她，我们总裁可是个冰山美人！”
“喂喂，你小声点，不要以为在这里就没人听见。”
不好意思，已经晚了。
隔着一扇独立卫生间的门，池冉冉清楚地听到和她共事两个月的同事提起她。
她认得这两个女生的声音，虽然和她同属一个秘书室，因为她出外勤得多，所以没怎么聊过，只能算点头之交。
她只是来洗个手，发觉内衣的带子有点松掉了，所以进入隔间整理一下，结果刚进来隔间没两秒，便听见洗手间的大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估计那两个人只是进来补个妆，但一进来就开始提起她的名字。
然后聊得很欢。
让她现在都没办法出去。
严格来说，她确实有后台。
林秘书非常用心地栽培她，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受到特殊对待。
再说……
黎雁汀平时虽然在她面前还是那个样子，但剥开那副冷淡的表面，她也确实很关心她。
不然不会吩咐林秘书带她，只需要在一边冷眼旁观就行了。
池冉冉揉了揉眉宇，在想她们到底要说多久才会离开。
她手头上还有一份比较紧急的文件要整理，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要不干脆直接出去算了？
虽然她不会觉得尴尬，但她一出去，她们在秘书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的可能会变成那两个人。
等她们离开再出去吧，又可能要很久时间。
池冉冉思索了片刻，手指搭在门把上，还没使力拉开，外面在八卦的两个嗓音突然慌慌张张地喊了一声：“总裁！”
另一道嗓音有些冷淡地“嗯”了一下。
池冉冉动作一顿。
这个声音是属于黎雁汀的，她也进来了。
池冉冉原本想打开门的手放松。
大概是因为黎雁汀的到来，八卦她的人担心她们说的话被听见了，语气难掩慌忙地说：“那、那么总裁，我们先出去了。”
“嗯。”
冷淡的嗓音又应了一声。
之后脚步声远去。
难怪说她是冰山美人，这个女人面对下属原来也这么冷淡。
池冉冉听着，有些出神。
印象中温柔文静的小姐姐好像已经随着那个男人的离开而离开，现在她认识的黎雁汀，冰冷得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笃笃。”
突然的敲门声让池冉冉回过神来，外面的人敲了两下，紧接着是冷淡的嗓音，“还不出来？”
“……”
池冉冉顿了顿，缓慢把门拉开，透过缝隙，她看到黎雁汀那张漂亮的脸。
“早上交给你的文件我等会要用，去整理出来。”
女人比她个子矮些，微仰起下巴看着她交代道。
“……知道了。”
毕竟已经共事了两个月，池冉冉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和她共处一室。黎雁汀有些地方她很讨厌，但有些地方确实让她值得学习，比如公事公办的地方。
无论在心里想什么都好，她在职场上对待她的样子，和对别人也没什么两样。
池冉冉回应后，看到女人转身便想离开。
她猜测自己进来的时候，应该是被她看到了。见那两个进来后她一直没出去，所以特意进来的？
池冉冉吸了口气，忍不住叫住了黎雁汀。
“等一下。”
高跟鞋的声音停住。
女人微微转过头，冷淡地睨着她。
池冉冉从卫生间走出去，去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清洗双手。
她以这样的动作来给自己准备措辞的时间。
黎雁汀没有离开，也没有催促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池冉冉关掉水龙头，抽出墙上的纸巾擦手，而后面对黎雁汀，她慢慢地把手擦干，将纸巾卷成一团，捏在手里。
想来想去，觉得什么措辞都没有直接问来得好。
她们毕竟要共事下去，有些事不问的话，她大概心里永远都会有一根刺。
于是她直接问了。
“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你有没有爱过他？”
这里的“他”，就算她不说，也知道说的是谁。
那个男人干下那样的事就撒手离开，徒留一地的伤害。
被留下来的人憎恨过难受过，心里还是有怨，偏偏已经没有办法让死去的人回来赎罪，只能怪责到还活着的人身上。
黎雁汀无辜吗？
无辜。
她有做错吗？
站在她的立场上，她的做法也许没错，而且大概还可以得到属于她的自我感动，只是仍然对她们留下了巨大的伤害。
无论如何，都是不争的事实。
对她和母亲来说，这个女人的做法就是不对的，她没有办法产生共鸣，而她也并不打算就那样抹过。
黎雁汀沉默了一会儿。
她缓声问：“这很重要？”
“不重要，只是我想知道而已。”
池冉冉耸了耸肩。
黎雁汀垂下眸，她又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眸，直视着池冉冉。
而后，她久违地对池冉冉笑了笑，虽然只是轻轻地勾了勾嘴角，“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心目中，你和夫人都是他最爱的人。”
那个男人，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因为拥有和他一样的人生经历，所以和夫人一起决定资助她。把她从低谷中带出来，给她念了想念的书，还让她认识到原来一个家可以那么温暖。
她曾经……偷偷地把他们当成是家人。
她希望他们可以获得幸福。
就算她的心里一开始曾有过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感情，也在男人对妻儿的一腔深情中彻底熄灭了。
那不过是少女怀春，只是对于憧憬之人投入的多余情感。
在那对夫妇将她带到池家认识了池冉冉之后，在事情发生之前，在加入那场骗局之前，那一丝多余的情感便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惜这些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说出来了会让人无法相信。
黎雁汀迈开脚步，神色恢复到原本的样子，“继续你的工作吧。”
池冉冉这次没有再叫住她，一直看着她走出洗手间。
她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那个男人虽然伤害了她们，但也确实最爱她们。
他死亡之前在想什么呢？他给她录那些语音的时候，到底是以什么心情录的，这些都没有办法知道了。
那个男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们。
“对了。”
黎雁汀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池冉冉。
“他的遗物，我想要还给你。你有时间的话去拿走吧。”
池冉冉一怔，而后缓慢地点点头。
取东西非常快速。
那些东西黎雁汀似乎收拾起来便没有打开过，除了给她的录音之外，其他东西都保存很好，用一个箱子非常完整地用封口封着，封口充满了时间的痕迹，并不是新封上的。
池冉冉并没有进入黎雁汀的屋里，她站在门口，捧着黎雁汀交给她的那箱东西，手里捏紧了黎雁汀另外给自己的录音U盘。
她顿了顿，“他的录音……”
那个人在两周之后就离开了人世，这些年却一直给她发信息，她之前一直没有深思这一点，如今想来，大概与黎雁汀有关。
那些录音都是黎雁汀给她发的。
“——他在遗书里面交代让别人给你发这些录音。”黎雁汀低声说，“那个人不可信，所以我擅自给你发。”
一个人躺在床上，从幸福的家庭离开，那种巨大的寂寞，她大概能感同身受。所以她很明白为什么池与煦为什么会录下这些东西。
那些只是他在当时的消遣而已。
她想，也许池与煦早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