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程野靠在鞋柜上喘气，脑子一阵嗡嗡的响。
刚才心弦绷得太紧，现在乍一放松下来,他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软差点倒了,幸好孙胖子连忙扶住了他,拖着他往卧室里走。
“这是咋地了？”孙胖子半是庆幸半是后悔,轻叹着说道：“早知道我当时就不该为了买药去开那个门。”
程野想回他一句“我没事儿”,但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大腿直打颤,根本站不稳，这感觉来的又急又凶,程野都有点喘不上气了。
孙胖子被吓坏了,连忙把他带到床边,让程野躺下，帮程野盖被。
“外面——”程野想说什么，都被孙胖子一被子盖回去了。
“放心吧，我来解决。”孙胖子把被子盖上之后，然后扭身就走了。
被子一盖到身体上,程野一躺下，就觉得整个身体都和大脑失联了,想动都动不了，脑袋都跟着烧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被烧得滚热的电水壶,正在突突的往外冒热气。
一想到水壶，程野烧得有点宕机的脑子一下子想起了他刚才冲秦绝丢过去的那个水壶。
当时情况紧急，客厅里面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他也被给吓坏了，真打起来孙胖子也不够秦绝塞牙缝的，估计秦绝得把在他那儿受得气都发泄到孙胖子的身上，他根本没来得及想太多，现在一回想起来，他隐约记起来了那水壶的重量。
好像挺沉的，里面还有不少水。
他刚才只顾着看孙胖子了，生怕孙胖子被秦绝踹出来什么事儿来，等到现在，脑袋迷迷糊糊的时候，反倒想起了当时秦绝的模样。
热水砸在皮肤上，会很痛吧？
他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但是手刚抬到一半儿，却又因为无力而没抬起来。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点什么。
热水瓶，秦绝，孙胖子，热水——对，脸，热水泼到了秦绝的脸上。
可是当时他没仔细看秦绝的脸——
程野的脑袋越来越沉，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程野睡的很不踏实。
他原先压在心里头不肯想的事情，在梦里全都冒了出来，像是一根根绳索，死死的捆住了他。
他又梦到了最开始和秦绝见面的时候，从记忆深处翻出了秦绝最开始的样子。
从老旧的军训宿舍开始，从“嘎吱嘎吱”的木板床上下来，踩着硬底儿的军训鞋，挤在拥挤的人群里，穿过晦暗的小巷，踩上灰扑扑的台阶，钻上二楼的床。
二楼的床也硬，上面的人还不欢迎他来，把他踹在了地上。
找死吗，居然敢踹他。
他那时候坐在地上往上看，就看到那人抱着被子，迎着门外的教官说了一句话，又垂下头，冷冷的看着他。
不，不是这样的。
这张脸不是这样的。
记忆里，这张脸应该是温柔的，会冲他笑，笑的可好看了。
可是笑着笑着，这张脸又变了，会对他说很过分的话，还会弄得他好痛。
他不想再想这个讨厌的人了，可是记忆不听话，依旧纷杂的钻上他的脑袋，点点滴滴的破画面变成了连环画，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的放。
记忆里没有声音，只有那个人的笑，一帧帧，一幕幕，看一眼他的胸口就疼一下，疼的程野呼吸不过来，他开始伸手去推，想把这个人推远一点，可是他推着推着，却抓到了一只柔软的手。
那手很暖，很软，握着他的手背轻轻的拍，像是幼时一样，隐约还能听到一点哼着摇篮曲的声音。
摇篮曲，怎么会有摇篮曲呢？
程野渐渐从昏睡中醒来，轻轻一动，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僵的发疼。
“妈妈？”程野一张口，嗓子里面一阵沙哑，他一张口嗓子就一阵疼，不仅嗓子疼，后脑也疼，脑子里像是糊着一团浆糊。
他睁开眼，茫然的看了一会儿，恍惚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新家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