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知蕴一大早抵达公司,经过王沁的工位时，人还没到，但正巧看到李程。
李程没注意到宋知蕴，他拿着文件进入了宋知文的办公室。
李程,王沁，还有谁？
宋知蕴环顾整个办公室，她想，难怪原书中恒远集团最后会输得那么惨。
苏长宏、苏诚然父子到底在恒远集团布局了多少年？
望着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宋知蕴竟有些毛骨悚然。
下午，宋知蕴前往恒远旅业参加一周例会。
会议上，张飞强告诉她，四五月份的业绩步步上涨，一个半月的业绩同比去年一个季度，打了个平手，尤其是今年才创建的大客户部如今已经可以撑起整月业绩的三分之一。
“来吧,我们给自己鼓鼓掌。”宋知蕴笑道,看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她对着大客户部最大的功臣Amanda直笑，“Amanda你劳苦功高。”
Amanda笑着道：“我来的时候就说过，要么我不来,来了我要做到最好最出色。”
宋知蕴点头，她从Amanda想到了王沁。
等会议结束，宋知蕴让销售部的郑经理留了一下。
郑经理以为要同她聊销售业绩的事情,刚要开口，宋知蕴便打断了他。“老郑，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处理大客户部那个赵一明的事情吗？”
当时宏大旅游紧随恒远旅业创建市场客户部做企业客户，拿的就是同恒远旅业大客户部一样的客户方案，郑经理查明后是大客户部的赵一明将恒远的客户方案透露给了褚庆。
“我记得，怎么了宋总？赵一明不是已经自己辞职了吗？”郑经理有些疑惑。
赵一明是在这件事后，被大客户部的Amanda调任前往西南片区和宏大旅游抢企业市场，后来因为常驻外地而自动辞职。
宋知蕴问道：“老郑，我记得很清楚，你说你在宏大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对吧？”
郑经理点头：“是吧，我第一家公司的老同事，现在在宏大。那宋总的意思是？”
宋知蕴道：“你能帮我通过他，了解下宏大在凤凰山规划这块的动向吗？”
“这……”郑经理挠了挠头，“我得去问问，但这里头是不是涉及到一些内部机密？毕竟凤凰山竞标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宏大人人都清楚，对吧？”
宋知蕴道：“我还记得，你当时帮我找莫峻，很轻松就找到了。我想，老郑你应该人脉关系铺得很广，你帮我多问问？”
郑经理仔细想了想：“宋总，这事儿肯定得保密吧？不能大张旗鼓的问吧？”
“对。”宋知蕴点头，“我也不需要了解到具体他们什么方案内容，我就想知道目前的整体规划方向，以及进度。”
郑经理应了：“那行，我就绕道其他朋友那里，找个可信的人去打听，你也知道我自己出面肯定不合适。”
宋知蕴对他颔首：“老郑，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郑经理道，“其实宏大旅游也肯定会找人了解咱们的动向，你说是吧？”
宋知蕴认同。
她一早也猜到宏大集团一定会在公司了解情况，从厉临川口中得知李程是苏诚然放在宋知文身边的旗子后，她更清楚，恒远在凤凰山规划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苏诚然的眼睛。
因此，她才没一股脑地让所有人都知道整体方案的情况，并且将方案从酒店规划、收费景区规划、户外竞技项目规划、整体基础设施规划等几个方面全盘切开，交给不同的人处理。
但最后的汇总在王沁手上……
回到恒远集团后，宋知蕴将王沁请到了办公室。
王沁问道：“你开会不顺利吗？恒远旅业有什么事情？怎么好像很心烦？”
宋知蕴勉强笑笑：“没事。对了，你身体好点了吗？”
“早没事了。”王沁道。
她说话时，身体转动间，脖颈上一根细细的项链闪闪烁烁，链上坠着一枚红色的四叶草。
梵克雅宝。
一枚四叶草过万。
手上是字母C开头的镶钻精致手表。
卡地亚。
目测在五万上下。
再想到今年以来每次遇到王沁，她似乎都在换包，去年时她还为了一个香奈儿包攒奖金，如今却一个月就换一个香奈儿、芬迪。
宋知蕴忽然想：自己仿佛一个眼瞎了的直男，对着一个女孩子的变化竟然毫无知觉。
不能再拖下去，宋知蕴开门见山地道：“王沁，素染姐找过我。”
王沁似乎松了一口气，上半身靠进椅子里：“你终于开口说这件事了。”
两个人都似乎为这次谈话，等待、准备了很久。
“我不敢相信，她跟我说的话，我也不愿意承认你会对我不利。”宋知蕴拧着秀眉，有些难以释怀地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王沁却有些坦然地道：“你骂我吧。”
“我怎么开口？”宋知蕴摇头，“你让我怎么对着你开口？”
王沁自己也有些受不了，登时眼眶就红了，眼神落在宋知蕴衬衣扣上，许久未说话。
宋知蕴道：“你能亲口告诉我，你怀孕了，怀的还是苏……苏长宏的孩子吗？”
王沁的眼睛始终望着她，一语不发地抿着唇。
时间仿佛在两个女孩子之间静止了一般。
良久，王沁才在宋知蕴的注视下点头。
王沁情绪忽而激动起来，仿佛火山爆发一般地低声呐喊道：“我不能说对不起，知蕴，我不能说对不起。我说了就证明我走错了！我没有错！”
宋知蕴想，生活很荒诞，小说很狗血，而当荒诞遇到狗血时，她只觉得一片惨淡。
此时，办公室有人敲门，莫峻在外面问：“宋总，樊工找你。”
宋知蕴扫一眼王沁，快步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对莫峻道：“你让他等等，然后莫峻，你守在门口，谁也别让进来，我跟王沁有话说。”
“哦。”莫峻看她似乎情绪不对，正想说什么，却见门立刻被关上了。
他疑惑地想：出什么事情了能让宋知蕴的脸上出现这么为难的神色？
宋知蕴坐回去，揉着眉心说：“我不要你说对不起，王沁，问题是，因为对不起根本没用！如果你把我的方案给了苏诚然，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王沁红着眼睛道：“那你要怎么做。”
宋知蕴看着她，忽而低声问道：“是我让你跟王素染办事，所以你……”
她觉得这太难开口——说什么？说王沁跟王素染学坏了吗？可是王素染又做错什么？
宋知蕴厉声道：“我到现在，到此时此刻，都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你会跟苏长宏扯在一起！我甚至觉得是不是我的错！如果当时不是我让你代替我去跟王素染合作，如果当时不是我让你负责海源会务，如果当时——”
她这几天没办法好好思考王沁的事情，穷根就地在于这里。
宋知蕴觉得王沁走到今时今日，有她的一部分原因在。
王沁皱眉道：“不会啊，我反而还要谢谢你给我机会，学更多东西，结识更多人，往上走得更高。我以前觉得，买个两万的包就已经是人生最高兴的事情，后来我发现，原来我还可以拿到十万的包，那我为什么不努努力？”
“不应该是这样的。”宋知蕴道，“以你的能力，以你的资历，再过三五年，你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买吗？你很清楚这完全是可以的。”
王沁强忍着情绪，哽咽道：“你不会明白的，你是宋家的三小姐，你怎么会明白呢？你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我这种人要摸爬滚打多少时间？”
宋知蕴仿佛被一道惊雷砸在耳边，她惊愕地看向王沁。
这几天她想的很多，但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思考，谁知道，死结竟然是打在这里了。
王沁抹掉眼角的眼泪，眼神放空，慢慢道：“我一开始是觉得，即便你是宋家三小姐还不是要从底层做起？我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是呢，当你一步登天成为恒远旅业的副总经理时，我就突然明白了，我们是云泥之别，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你明白吗？”
宋知蕴的眼底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复杂眼神。
“那你……我怎么创立的思涵，你也清楚过程，也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可是为什么你还跟来？为什么？”
王沁道：“你难道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创立思涵的吗？就算你有本事有能力，可是你的原始资金怎么来的？你没有宋家作为依靠，你哪里来的几百万上千万做公司？这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真是极致的嘲讽。
和自己共事这么久的人，竟然这样反问自己。
宋知蕴却不能告诉她，那笔原始资金是怎么来的。
“当然我得承认，你本来就是有本事有能力，还有一般人没有的前瞻性眼光和投资眼光。但是这些还不是你作为恒远千金得到的？你如果没有宋董这样的父亲，你会有这样的眼光吗？你如果不是出身在这么好的家庭，你能出国长见识吗？不能。”
宋知蕴看着她，已经无言以对。
她解释不清楚的。
她怎么跟王沁解释，她是穿越来的，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于她的阅历和见识是两辈子的积累？
王沁继续道：“我跟着你，一方面我很清楚我能学到很多经验，也有很多机会；另一方面，其实我也很清楚你迟早会回到恒远集团的。你是恒远的千金，这么大的集团一定会给你一部分。”
“那你真的，挺有眼光的。”宋知蕴不想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