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天真烂漫的声音打断了郭厨。
两道声音，一道极近，一道极远。
郭厨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却还保持着微张的姿势，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离蒙身后的窗户。
防盗窗外飘着一个熟悉的布熊，它跟电视机的那个布熊的体型装扮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它的身体有很多破洞，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棉絮。
它注意到郭厨的视线，缓缓咧来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随后举起一只爪子，舔舐着瓜子上的鲜红血液。
跟之前电视里的动作一般无二！
“唔。”
李娜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郭厨猛地回过神，他刚想扭头看李娜的情况，肩膀一轻、手下一空，微张的嘴巴里有液体溅入，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浓郁腥臭的血腥味……
“砰——”
郭厨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呕——呕——”
正对着郭厨两人的离蒙，猛地甩开鱼安，扭过头吐起来。
短短几秒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面前被切割成无数等份，她甚至没有发出一个完成的音节，就如同被抽掉一块砖的房子，轰然坍塌。
红色的血与肉，白色的骨与皮，黑色的发甚至是棕色的眼瞳……堆积在一起，飘飘扬扬的柳絮落在上面，顷刻间就被染红。
离蒙努力不去回想，但脑子却不断地重复那个画面，并与胃一起反应，胃酸不断向上翻滚，卡在嗓子眼，一阵又一阵地吐出酸水。
他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扣着垃圾桶，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一个屋里四个人，死了一个，废了两个。
唯一保持清醒的鱼安，毫无感情地捏着嗓子说了两句，“好怕好怕。”从地上捡起来湿纸巾，捏出来一张湿纸巾递给离蒙。
“谢谢。”离蒙微微抬头看向她，泪眼汪汪地接过来湿纸巾。
鱼安愣了愣，视线不自觉游离到其他地方，“不客气。”
马丹，有点可爱？
“找到你们了。”
“找到你们了。”
声音再次响起，一声在他们身后，一声好像就在他们身边，在哪里？在哪里？
离蒙紧紧握着湿纸巾，心理的恐惧压制了生理的反应，他鼻翼一张一合起伏极大，喘息声一声比一声粗重，双腿软绵无力的瘫在地上，偏偏还努力地平复呼吸，去寻找那声音在何处。
“找到你们了……嘻嘻嘻”
离蒙僵硬地转动脖子，地面上碎成一片片的显示屏出现了画面——李娜临死前的画面！
“啊啊啊啊！”
鱼安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到向后退了两步，刚站稳身体，就看见离蒙紧紧闭着双眼，一边尖叫一边疯狂地踩电视残骸。
碎成渣渣的显示屏刺刺啦啦闪着雪花，布熊就这么出现在雪花中间，它的爪子还在向下滴血，眼神却有点呆滞。
布熊出现了仅仅三秒，就因为部分显示屏的碎片成了碎末而再再再次黑屏。
“已经……”
鱼安刚想提醒离蒙可以了，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找到你了。”
这次，那声音贴在她身后，就像有个淘气的孩子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微弱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的肌肤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耳后的肌肤上绒毛竖起，从耳根一直红到耳尖。
鱼安无视耳朵因为受到刺、激而越来越烫，她目光往离蒙那瞟了一眼。
紧闭双眼——看不见，高声惨叫——听不见，疯狂踩踏——注意力很集中。
很好。
鱼安微微侧身，伸手往下去摸。
“找到你了。”
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鱼安向后退了半步，猛地回头。
是李娜！
准确来说，是李娜的头，一颗脑袋孤零零地飘在半空中，紧紧贴着鱼安。
她的脖子哗哗哗流着血，但房间里的血腥味太足，离蒙尖叫声太高，这点味道跟声音反而不算什么。
李娜似乎没想到鱼安会回头，愣了一瞬间。下一秒，她笑着对着鱼安眨了眨眼睛，两颗眼珠子吧嗒掉下来，擦过鱼安的鼻尖掉在地上，发出两声脆响湮没在离蒙的尖叫声中。
李娜眼眶流着血液，洁白无瑕的面容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嘴唇一张一合，却发出婴孩稚嫩的声音。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