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川钰掀开帘子,进入厅堂。热气扑面而来。
夜川钰脱下大氅,站在火炉旁静静等待火焰驱散自己身上的寒气。
等夜川钰迈步走入内室后,屋中的忙乱已至尾声。
下人们服侍姝玥漱口净面后,就搀扶着她到屏风后的床上休息。
刚刚被撤下的午膳只是略动了几口,下人们收拾好屋子后就按照夜川钰的吩咐退下了。
屋中静悄悄的,只有炭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炭盆中燃烧的是昂贵的红萝炭,气暖而耐烧,更不会发出刺鼻的气味。
夜川钰走近,绕过屏风。
姝玥躺在床上,十分憔悴。
四个多月大的肚子在瘦弱的身子的衬托下格外明显。
两人相对,默默无言。
最终还是夜川钰打破了平静:“姝玥,我们谈谈。”
姝玥没有做声。
“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你不能这么自私。孩子是无辜的。你恨我怨我都无所谓,但是你没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夜川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悲凉和些许隐藏着不易被发觉的乞求。
姝玥仍旧沉默,只是眼眶红了。
“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一个母亲如果决心杀死自己的孩子,那么别人再怎么严防死守都拦不住。”夜川钰见姝玥不语直接挑破了话说。
姝玥眼中的泪缓缓滚落,嗓音沙哑:“是,是我做的。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我只是在纠正这个错误。”
夜川钰紧紧攥住拳头,手上青筋显露。在太医禀报后他就猜测这可能和姝玥有关,但心里一直不愿相信,这下亲耳听到可以死心了。
夜川钰使劲闭了闭眼,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如果你好好配合太医,顺利生下孩子,朕就召温良青回京,并委以重任。如果你和孩子任意一方出了问题,朕就只能让他,以、死、谢、罪。”
最后四个字被夜川钰一字一字的重重说了出来。
这是目前夜川钰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姝玥没有想到会被夜川钰威胁,惊诧的瞪大了双眼:“你不能这么做。他才干卓绝,一心报效国家。你身为皇上怎么能因一己私欲肆意决定臣子的生死。”
夜川钰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只有在提到温良青后姝玥才脱离了死气沉沉的模样变得激动鲜活。
夜川钰心中被悲凉和嫉妒充满,面上反而笑出了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姝玥知道自己对不起腹中的孩子,但是,她害怕。这个孩子是她背叛温良青的证据,是她被人强迫的证明。
她怕自己无法接纳这个孩子,她更怕这个孩子会让她软了心肠,接收夜川钰,那样连那仅剩的干净的纯粹的深爱温良青的心都没有了。
但是,这一切在温良青的性命和前途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拒绝夜川钰是因为温良青,不愿生孩子也是因为温良青。如今,答应生孩子还是因为温良青。
“沈姝玥,你真是全天下最狠心的女人!”夜川钰快要忍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了,落下这句话后就大步离开了。
走出别院门口,夜川钰抬头望天,半晌,才抑制住眼眶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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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永州某处偏远的小县城。
夜深了,但县衙中知县办公的地点还亮着灯。几根粗壮的蜡烛在桌案上燃烧着,勉强照亮这一片区域。
一个男子正在伏案办公。
“咳咳!”男子喉咙发痒。
“大人,已经很晚了。您还生着病,需要休息。公文明天再看吧!”旁边侍立的下人赵福一边奉上茶盏一边劝慰。
“无妨。”男子咳嗽过后淡淡说道:“赵福,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吧。”
“大人...”
赵福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了。
“下去。”声音仍是淡淡的,但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
赵福清楚的知道自家大人的性子,不再劝,无奈的退下了。
赵福一边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边想着这几个月的所见所感。
自从到任后,大人就夙兴夜寐,起早贪黑的处理公务。并且做了不少实事儿,短短的几个月就将这偏远贫穷的小县城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纷纷感念大人的恩德。
唯一不好的就是大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并且大人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县衙,很少出去。也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除了处理政务就是关心民生疾苦,解决百姓的问题。
最最奇怪的还是大人后院空空如也。既没有娶妻,也从不接收当地乡绅官吏进献的美女。活像一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