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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逢场作戏(1 / 2)


翌日清晨,祁纵被震动尖叫的铜铃惊醒,记得昨晚做了个深远飘忽的梦。

可他抓了抓头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剩一种面对庞大的自然景观时、因渺小而产生的敬畏感,隐隐盘踞在他的心头。

不过此时此刻,没空回忆了。祁纵摸索了两下,抓住身边人的手腕就摇晃不止,直到把人摇出一声轻哼,才停止辣手摧花。

祁纵困倦地揉了揉眼睛,道:“一会儿集合去秘境,快起床。”

“……哥哥,早。”

卿笑寒悠悠醒转,怡然道:“今天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依然是你,感谢苍天有眼。”

“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也依然是你,苍天有眼无珠。”

祁纵一把掀了他的被子,“起来!你再赖床,明天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阎王爷。”

祁纵下地穿靴,火急火燎地冲进沐室,叮叮当当洗漱一番,又快马加鞭地冲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套上黑衣、系好腰间几圈细细的玄铁链。

然后抬头一看,“你怎么还不动!”

“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么。”

卿笑寒优雅地靠在软枕上,长睫微垂,向他抬起一只手,“哥哥过来扶我?”

祁纵面无表情,拔刀问道:“你是不是想把手剁了?”

“……”

卿笑寒冲他微笑了一下,终于停止了每日例行的开屏求偶,开始穿衣洗漱。

他的求偶对象却提刀戳在床边,不解风情得仿佛一尊杀神,只知道催促他快点。

祁纵是真的不明白,这厮一天天的磨蹭些什么。在他看来,卿笑寒完全是被惯坏了。外界都说,书剑宗公子知书达礼、言行高雅,其实全被骗了。这家伙明明成日里让人操碎心,起个床也跟小姐下绣楼似的。

祁纵昨日研究了资料,没好气地说:“从今天开始,讲坛就要归于虚幻。记得把东西收拾好,不然一会儿都会掉到海里去。”

他们整理好一切,终于来到岚中君的神像下。获得试炼资格的学子们先后到达,其中有不少熟人:谢危,百里惜,邵临枫,林梦山。

连之前跟祁纵斗酒的韩业,也在其中。但他大概是上回被邵临枫坑惨了,现在看见邵临枫和祁纵就绕道走,嘴里叽里咕噜地骂,也不知在嘟囔什么。

苍泽子点齐人数,让他们等候时机。苏焚琴也到了,不过怀抱木琴,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时不时打个呵欠,一看就是没把秘境试炼放在心上,昨晚熬了夜。

其他的同窗和讲师都在撤离,要转移到安澜城暂住,等他们从秘境归来。待闲杂人等走光,苍泽子沉声大喝道:

“御器——准备!”

霎时间,众人离地而起,各显神通。就在他们腾空的那一瞬,讲坛开始崩塌。

古拙的青石鳞砖一片片陷落,枝繁叶茂的桃树只开花不结果,现在东倒西歪地下沉。地表龟裂,房屋坍陷,大块大块的土壤和建筑往漩涡里坠去,却还未触碰海水、就砰然化归云气,消散于无形。

片刻之后,整座讲坛都不复存在。海面上只剩下袅袅蒸腾的云缕,被连带着吸入下方涡流。

祁纵盯着漩涡中心,下一刻,就见海水的盘旋陡然加快,中间的凹陷处笔直向下,显出了一条中空的通道。

苍泽子喝道:“就是现在,下去!”

凝神以待的学子们听令,立刻俯冲进了通道。苍泽子在最前方领队,苏焚琴殿后看护,一群人就跟下饺子似的,挨个隐入了漩涡之中。

四周海上,有尚未离去的学子远远地望着这一幕,纷纷感到心悸。这巨大的漩涡由来已久,还是头一回听说,下方存在秘境和宝物。

数十人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海水却仍飞快地下行着。好像讲坛、同窗,都从未存在过。

海水隧道里,祁纵正全神贯注,驾驭着玉刀俯冲。邵临枫坐在一个澡盆似的法器里,飞到他身侧说小话,道:“喂,祁兄。祁兄!”

祁纵道:“干什么?”

“哟,你不怕啊?”

邵临枫出于阔少爷的自我修养,出发前特意精心打理过发型。结果一下海,海风和水汽基本给他回炉重造了一遍,现在头发炸得像个海胆。

但邵临枫仍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冲下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扬了扬下巴,说:“老实讲,您就不好奇底下有什么东西么?书剑宗宗主说,漩涡秘境里藏着无数珍宝,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谁拿出过东西。倒是有不少经过的航船被吸进去,无人生还。”

祁纵面无表情,道:“那把这次试炼当做探险便是。秘境珍宝,总要有人第一个挖掘。”

“这么厉害啊?”

邵临枫揶揄地笑道,随后双手抱臂使劲摩擦、怕冷似的靠向祁纵:“挤挤,挤挤。你胆子大,我跟你混好啦。”

祁纵:“……”

祁纵满面正经地说:“劝你不要这样做。海下变幻莫测,如果真遇上危险,我肯定会丢下你先跑的。”

“什么?那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寒叶飘零伤吾身,吾儿叛逆伤吾心……”

邵临枫捂住心口,又问:“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真的遇见了什么鬼东西,你确定能跑得过人家?”

“我为什么要跑过人家?”

祁纵瘫着脸,“我跑过你不就行了。”

邵临枫:“……”

被摆了一道的富少爷磨了磨牙,想琢磨出个新鲜句子还击。但他没来得及张口,一柄带鞘的剑便落在了他和祁纵之间,动作优雅,却不容抗拒。

邵临枫看见剑鞘上的“赦世”二字,回头阴阳怪气地道:“卿公子,您又有何贵干啊?”

卿笑寒白衣飘飘,微微笑道:“我与哥哥有话要说。事态紧急,且内容关于隐私,烦请邵公子移步别处。”

“又支开我?”

邵临枫不傻,他已经从这些日子的相处里摸出了规律:但凡自己离祁纵近点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说几句,卿笑寒这恶人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挤开他。

祁纵心思简单,看不出来。邵临枫出身的弄明堂,却是家族门派,他从小到大见惯了各路宅斗伎俩,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卿笑寒的根本目的:争宠。

好友之间,也需争宠吗?

邵临枫觉得有一丝古怪。按理说,只有姑娘家会对闺中密友产生一对一的独占欲,男人之间哪在乎这个。

莫非卿笑寒把祁纵当闺中密友……?

邵临枫忍不住额角青筋微跳,但如果是这样,他确实可以退位让贤:“你俩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私房话啊?行行行,我走,腾地方给你们互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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