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第一周, 方灼在沈慕思家长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份兼职的工作。
休息的时候回乡下整理一下老宅。晚上去辅导机构帮忙批改低年级学生的作业。行程单被排满，子过得非常忙碌。
因在上班, 严烈过来不能和她随意聊天, 发短信也不能及时回复。而失去了学习搭档的理由，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可以碰面的机会。
原本以毕业之可以变得更加自由, 疯狂或放纵有了特权，没想到社会的重担直接压弯了两人友谊的桥梁。
在复一的打卡生活中, 方灼感受到了一丝来自社会生活的窒息, 烦闷得无法呼吸。好像什么没有做，除了用简单的劳动换取报酬, 什么没有获得，然而时间已经悄然流逝。
六月末的那一天，严烈来店里找方灼。
因是暑假, 又是活动，超市里有繁忙。
方灼帮忙理了两箱货, 回到收银台值班。她见严烈满脸的欲言又止, 可老板在旁边站着，实在不好闲聊，给他发了条短信, 让他回去。
严烈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倔, 转身出去，踩着双拖鞋，咬着根冰棍，站在他超市门口，满脸的愤懑。
虽然说帅哥迎宾有利于客流量, 但老板总觉得严烈是来讨债的，见他杵在面就觉得压力很大。
老板躲在门观察了许久，着年轻哥站在阴凉处，被过路的女生搭讪，神情冷漠地拒绝，回头一眼玻璃门，再重复起这种无意义的待，实在是无法理解他年轻人之间的交友习惯。
他折返回来，趴在方灼的工位，打听道：“你男朋友吗？”
方灼不假思索道：“不是。”
“不是人家一直在面你？头那么热，他没事找事啊？”老板眼神示意，“你是吵架了？”
“没有，不是。”方灼低头指了指柜台，“我在工作啊。”
老板：“哎哟，好冷酷。”
方灼：“……”
老板压低声音，一脸好戏的表情道：“你不心疼啊？我告诉你，你心疼的话，这就叫情趣。你不心疼的话，他这叫做『舔』狗。我店里不允许宠物入内的。”
方灼斜睨他一眼，扭头望向门，皱起眉头，拿起手机又发了条信息过去，让他回家。
门严烈低头，很用力地在屏幕上敲打。
严烈：不要！！
感叹号真是他最委婉的表达。
老板说：“不忙的时候，你可以去找他说说话嘛。”
方灼诚实地道：“你这里还挺忙的。”
严烈并不是经常来。a市一向炎热，几天不下雨，气温直接突破35度，将人出门的欲望尽数剥除。
方灼细数了一下，从毕业典礼之，这大概是严烈第次来。两次是刚毕业的时候，他买了饮料就回去了。之他和兄弟约出去旅游，有半月的时间不在a市。
高考结束之，学生家庭间的差距开始飞速展现。
魏熙人计划着游览祖国风光，享各地美食，而方灼能享的，是今天香蕉特价，西瓜半折，超市周年大促猪肉满十减五。
这是现实无法避免的鸿沟，更像是一道水岭。学生时期被繁重的课业压缩了空间，今会越发不同。
中年老板很喜欢刷网络热门，吐槽起来比方灼更像一年轻人。
他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答应我。如果有人向你表白，别放过他。像你这么直的人很少了，像他这么傻的人……倒还真是不少诶。”
方灼：“……”
这家店能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了。
方灼张了张嘴，自己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随口扯了理由：“还早。你想太多了。”
“还早？！”老板表情夸张道，“你高中毕业了，人也成年了，想谈早恋已经没资格了我跟你讲。你是心智不成熟呢，还是不能自己的行负责？这有什么早的？”
方灼也不知道该怎么丈量这段时间的早晚。或者说，她不知道，就算时间到了，她应该要做什么。
那天毕业离校，被围在人群中间要求写回忆录的严烈，抬起头，一眼望在她所在的方向。
连同他册里总是明亮的星星、带有她痕迹的常记录。
他各种不加掩饰的偏袒，模糊了方灼对“人生大错觉”范畴认知的边界。
严烈那么青春气的喜欢，让方灼上次被打断了的创作灵感重新开始旺盛起来，并那句烂尾了的诗作找到了新的续集。
——“我想你应该是一束光，每天清晨出升起，好像哪里是你。哪天月不再交替，闭上眼睛，世界依旧充满你的气息。”
奇怪的画面快要出现了。
方灼用力摇了摇头。
当然，让严烈不再交替有困难，因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但是呢。
但是吧。
她和严烈之间隔着一条河那么远，她要踮脚眺望，才能见在河对岸行走的人。
河的那一面繁华惬意，而她的世界里有稀疏的几绿植，如果严烈不她停下脚步的话，不管她怎么奔跑，怎么游泳，离终有着很长一段的距离。
可是她不需要，不需要自己这样的世界里再多一人。
不需要任何人她停下脚步。
也不需要严烈来将就自己。
她有些抗拒去思考这些世俗的问题。
方灼沉默良久，问道：“我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