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啸川过了两三秒才开口：“你是说……他在意我。”他有点茫然,脑海中还是林亭冷冰冰说分手的样子。
他有无数次气疯了的时刻,但别说真提分手，就是想一想从此不见这个人,都觉得受不了。可就在刚才，林亭说这种话时也没有犹豫,转身的动作又决绝又干脆,这一秒抓不住,下一秒肯定会彻底不见了。
魏楷说：“他要不在意你，也不会为了你误会他还不吭声发火啊。”
短短一句话，顾啸川琢磨了好几分钟，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在没有敌意的时候,林亭好像对所有人都一样：“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他对我没这么多要求,朋友走了心情不好跟我这儿借机发泄倒有可能。”
魏楷都要笑了：“我发现你这几年吃苦吃的不亏,你是一点都不了解人家，作天作地的想让人家回头看你一眼，现在人不仅看了，还送货上门，你居然觉得人家是路过？”
顾啸川被他切中弱点,语气更不好了：“我不了解你了解？”
魏楷毫不谦虚：“比你了解一点吧，你不觉得他这个人看着不好接近，其实心比谁都软么？人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你耍横玩硬的吓不住他,但你跟他讲道理谈感情，他撑不住。只是他成长经历太糟糕，这方面不知道怎么处理，没人教过他，大概自己也有自卑感，遇到了只想抗拒和逃避。所以在意有十分，顶多表现出一分。就这一分，他表现出来你也得抓住，你要鼓励他，让他觉得他做的是对的，甚至强硬一点也没关系，这时候逼一逼他，反正有正面作用。就像今晚这个事，人家就是出门送送朋友回来晚了，已经跟你道了歉，也在试着找补，你要么就大大方方接受，要么就干脆把问题提出来，教他怎么做，不冷不热晾着人家算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攒出点勇气，都叫你给打击没了，人家当然会想跑。”
顾啸川皱着眉：“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我不是生气他去送朋友，但他总该知道，晚上出门得往家里打电话报备一声，一声不吭就走算什么意思？不在意我的感受？还是就是根本不相信我？得亏我看到了照片，知道他去了哪，不然这一晚上能急死。”
魏楷顿了顿：“或许他真不知道。你想过没有，报备这种事在咱们看来是常识，但在他那儿，可能压根没有这个概念。你查过他的事，应该清楚他是怎么长大的，十一二岁起就独自生活的人，出来进去跟谁报备过啊？”
顾啸川心脏剧烈一疼，完完全全把这些事忘了。
魏楷拿起文件，打算走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女朋友跟他一个剧组的，说他为了请假，熬夜赶工了好几天，人家连他养的那个小孩子那里都没回，一得空先往你这儿跑，还不够在意你的？”看向顾啸川因为惊讶而失措的脸，又补了一句：“其实要不是看你死活不舍得放手，我直接劝离更省事儿，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又傲娇又不会好好说话，谈起恋爱麻烦得狠。不是有句话说么，年轻人的两三年就是一辈子，他差不多过了十年无牵无挂的日子，你怕是得再熬一个十年才能把人扳过来……”
顾啸川忽然打断他，声音有点发颤：“别说了，我们不会分开。”
魏楷笑笑：“知道，所以我是想建议你报个恋爱补习班，说实话，你比他还不会谈恋爱。”
送走魏楷，顾啸川没有回书房，就在客厅坐着，一晚上听到的东西太多，心里沉甸甸的。他想进去跟林亭道歉，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挽回。小朋友好不容易勇敢往外走了一步，又被他推了回去。
顾啸川闭上眼睛，又想起之前没留意到的地方。
下午刚进门时，林亭跟他说起话来声音又软又沙，有棉花糖的味道，香香甜甜的摆在那里，等着人来吃一样；
困得厉害了，就靠到自己掌心里，柔软的脸颊微微发烫，应和着自己的心跳；
后来听到自己要走，大概是不高兴的，但拂开他的头发去亲他他也没躲，脚趾蜷起来，不胜其烦又耐心纵容着似的……
顾啸川深深地舒了口气，有点坐不住。但现在太晚，林亭几天没好好休息，还是先让他睡个好觉。顾啸川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去冰箱里拿冰块时又有发现——锤目纹的玻璃杯中置着一块藏了满天星的冰，灯光照耀之下，带着一点钻石似的光。
顾啸川一口喝完杯子里的烈酒，酒精在血液里叫嚣，烧得他浑身发烫。
就在今晚之前，他以为只有在意这段感情的只有自己。原来就算林亭不理他也是对的，这么久了，他始终是个混蛋。
他在客厅里坐到天亮，期间没闲着，翻看网上的恋爱指南，还有星座爱情攻略。主卧一直没动静，顾啸川一点都没着急，只盼着他多睡一会儿。魏楷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劈头就是一句：“你们又怎么了”
顾啸川被他问的一楞：“什么怎么了？”
魏楷沉默了两秒，说：“你看看他在家不在家。”
顾啸川的心悬了起来，起身往楼上冲，说话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你在外面看到他了？”
“刚路过一家律师事务所，看到一个人很像他，也可能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