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两样，董灵再熟悉不过，她上一世揣在怀里当信物去汴京城投奔韦文骞，她至今还记得那沉甸甸的分量。
这些年来，万玉珍从来不舍得买过胭脂水粉，可这一世的遗物里竟多出来一样东西。
摩挲着口红，董灵觉得不对劲：“我走之后，还有人来看过万玉珍。”
不是询问，分明笃定的口吻。
薛大夫略一沉思，衡量了下利益得失，到底还是决定不瞒她：“徐老板来过，一刻钟的功夫就走了。”
能让人称一句徐老板的，唯有住在筒子巷尽头的盐商徐晃，紫檀木的大门底下砌着层层石阶，那是江东洲最高的门楣。
三天后，万玉珍出殡，由程伍一和顾清蘅两个人抬的棺，埋在三里坪的乱葬岗上，连带着她留给自己的信物。也难怪俗话说，生前何必斤斤计较，五十年后大家都化成土，你一堆，我一堆。
董灵给她立了一道碑，光秃秃万玉珍三个大字，再无牵绊。
她上一世如了万玉珍的愿，一昧地在韦文骞膝下装乖扮巧，到头来也没有活出个说法来。
董灵从来不愿意走回头路。
所有人都以为万玉珍的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董灵却不甘心，顺带还跟程伍一提了一句，帮她多留意着点徐晃的动静。
原本定下六月二十一送顾清蘅去汴京城学戏的日子也有了变动，一来二去，不知不觉拖到临近七月初七这天才算落实。
董灵以前在汴京大学的时候，也算见识过许多成双成对，不一而同的是，这些人每天道别时都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第二天又周而复始。
她以前并不清楚里的门道，直到这一天晚上才体会出滋味来。
顾清蘅还是平生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这茬，端详着她，郑重开口：“我给你唱支歌吧。”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
百乐门的招牌曲《花好月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顾清蘅还会这出呢。
眉眼如画，清贵儒雅。
这是她的顾清蘅。
董灵一时有些痴了，说话都没有以前利索：“以后等你成了角儿，会不会逢人就摆派头，到时候怕是不认识我了。”
顾清蘅撑着手覆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那些俗人的众星捧月我一概不要。”
“你不会哄我吧？”董灵一时绷不住乐了，这些天以来她头一回笑得这样开怀，有意拿话噎他，“你放心，以后我砸锅卖铁都要捧你当台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