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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婆婆与巨犬(2 / 2)


慈郎注意到,风早婆婆对伊集院的大哥似乎完全没好感。

刚才她和伊集院对话,是直接称呼伊集院为“少爷”,现在和慈郎讲述,才加上了名字,可见在她心里,伊集院家的少爷只有一位,那就是伊集院和臣。

风早婆婆接着说下去,不算隐晦地表露了对伊集院父母的不满:“因为这样那样的疏忽,和臣少爷失眠的问题,谁也不知道是从几岁就开始了。是和臣少爷冷静跟他祖父说需要助眠药,我们才发现问题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风早婆婆再次展现出了最初那种威严气势,严厉道:“伊集院财团涉及医疗养生各个行业,集团遍布日本海外,竟然治不好自家少爷的失眠症,简直是主家的耻辱。”

她是全然站在伊集院和臣的立场上的。

慈郎明确意识到了这一点。

然后风早婆婆缓和了情绪,说到正题:“大概是和臣少爷初三的时候,有一天他回到家里,说遇到一个人,他和对方相处时,闻到微风吹拂过来的味道,就让他产生了困意。”

“这真是上天垂怜,我们都陷入狂喜,长期服用助眠药对身体的损害一直是悬在这个家头顶的阴云,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感觉绝处逢生,那位望月慈郎同学的资料很快被查明。而和臣少爷的父母,为了补救与次子的关系,也主动参与进来,准备了巨额价码与对方家长交涉。”

语气平和的讲述,却让慈郎不寒而栗。

他想起了,大概就是与伊集院和臣决裂前后,那段时间,父亲反常地待他很是亲切,不仅关心他的学习,还好几次问过“有什么想要的”“零花钱够用吗”,让慈郎受宠若惊。

但不久之后,父亲就恢复了正常,慈郎想要的东西也不了了之。

如此说来,这些以前不曾有过的关怀,都是因为……他还以为自己跌到绝境了,竟然又发现,往事还有更可悲的侧面。

风早婆婆继续说道:“但就在这个时候,少爷说,他试过与对方再次接触,发现是弄错了,这一次靠对方再近也睡不着,我们空欢喜一场,就快敲定的交涉也宣告中止。”

什么?慈郎愣住。

伊集院当初问的,那个让他暴怒的问题,原来背后有这样的原因。因为自己不愿意失去自由,所以伊集院和臣就对家里说了谎?

如果伊集院没有说谎,以伊集院财团的权势,加上父亲那段时间的表现,慈郎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决裂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伊集院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独自做出了决定?

但慈郎仔细一想,伊集院当时不可能告诉自己,那是伊集院财团少爷的秘密怪病,而且就算伊集院说了,难道自己会答应?自以为未来拥有无限可能的少年,怎么可能答应失去自由,给别人当抱枕?

什么都不说,或许正是因为预见了结局。

那个人,该说他是无情还是温柔,慈郎已经不明白了。

“我照顾少爷多年,不敢自夸说完全理解,但多少还是隐约察觉到了,少爷对家里说了谎。他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很难从表相看出来。”风早婆婆深深地看着慈郎的眼睛,对他低头一礼,“慈郎君,少爷就拜托你了。”

慈郎久久无言。

最后他写到:【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您对伊集院的关心让人动容。】

风早婆婆却摇头叹气。

她近乎冷酷地揭露道:“慈郎君,或许我是故意告诉你,利用你知情后的愧疚,让你心甘情愿地待在少爷身边。”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慈郎一怔。

“你是个聪明孩子,但心太好了,”风早婆婆竟又微笑起来,“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慈郎皱眉,快笔写到:【那您是故意的吗?要学的指的是?】

风早婆婆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而对后一个问题的回答是:“当然是学习生存。”

学习生存?

这样不清不楚的回答,让慈郎即使只能写字还是想继续追问下去,但门铃响了。

“容我失礼,”风早婆婆礼仪严谨,对慈郎这样致歉,才去应门。

这番谈话,让慈郎感觉到了她与伊集院更多的相似之处。

这位风早婆婆对伊集院的影响,或许不亚于抚养伊集院长大的祖父母。

慈郎心绪复杂,不论风早婆婆告诉他这段往事是出于什么心态,他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但他还是不明白她的用意。

如果目的如她所说,是为了让慈郎产生愧疚,可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在伊集院这个恩人面前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她和伊集院这么厉害的人,不会看不出来。

而主动挑明私心这个举动,更是让慈郎不明白,她说得像是在教导慈郎一般,但这又有什么必要呢?他的人生早就报废了,未来就只有作为抱枕的用途而已。

教导的对象,该是有可能且有必要改进的人。而需要学习生存的,是还拥有未来的人吧。

玄关处的说话声越来越大。

慈郎努力不去听,但最后那边的动静像是吵了起来。

考虑到风早婆婆再厉害也是位老年人,慈郎担忧地站起来,往外走去,到了能听清对话的距离,他停下脚步。

听声音,与风早婆婆对峙的,是位比她年轻一些的女性。

她正讥诮地说:“无论如何,夫人才是二少爷的母亲。您说到底只是个外人,如此越俎代庖,已经是太过分了。请您自重身份!”

风早婆婆毫无波动地回复:“我只听少爷的命令,其他人的意见与我无关。”

这时,有保镖的声音出现,询问风早婆婆需要做什么。

风早婆婆冷漠道:“请她出去。”

那位女性变得愤怒起来,气势汹汹道:“我是夫人派来见望月慈郎先生的,我是夫人的私人助理,你不过是个带过少爷的保姆佣人,根本无权阻拦我。让我进去!”

风早婆婆冷笑一声:“你最好回去问问,我在伊集院医院当院长时,你那位夫人还不姓伊集院呢。无知小辈!就算那位夫人亲自驾临,今日也不能踏进这个家门半步。不许任何人打扰慈郎君是少爷的命令。既然你坚持,那么这叠文件,我会转交少爷过目,到时候惹来少爷的怒火,也是你们自作自受。”

风早婆婆命令保镖:“立刻带她离开!不准再放她进门!”

保镖立刻行动并赔罪:“非常抱歉,风早桑,是我们失职。”

听到关门声,慈郎走回餐桌边坐下,脑子里又装满了问题,风早婆婆曾经担任过医院院长?虽然明白她是个厉害的人,但没想到厉害到这个地步。那叠文件又是什么?

但回来的风早婆婆手中没有文件,也没有提刚才的事,而是带慈郎继续熟悉这栋别墅,他们上了三楼,三楼是现代和风风格,所以上楼时,风早婆婆特意提到:“卧室都在三楼,如果累了的话,还请先在楼下休息,少爷嘱咐过,说慈郎君你不太习惯和风布置,等他回来再和你一起上楼。”

好像很温柔,温柔到连小细节都方方面面照顾到;好像很无情,无情到做出决定时根本是独断专行。

慈郎写到:【您和伊集院,给我感觉很相像。】

风早婆婆意味深长地说:“所谓‘家人’,不就是这样吗?因为长时间居住在一起,互相影响着,产生了相似之处。说不定,少爷和慈郎君以后也会变得相像呢。”

怎么可能。

回想伊集院和臣如今的模样,慈郎摇了摇头。

就算余生都给伊集院当抱枕,他也不可能和伊集院有什么相似之处。

风早婆婆轻声笑了。

慈郎在风早婆婆的督促下喝了很多水,说是要加快药物代谢,但吃过午餐后,慈郎还是困倦起来,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醒来,风早婆婆已经煮好晚餐,解下围裙,等伊集院进门就准备离开。

慈郎很惊讶,写到:【您不住在这里吗?】

风早婆婆解释说,她为了照顾孙辈,已经很久不住这里了,隔天才会过来监督家政。今天是少爷的特别拜托,明天也会过来的。以后如何安排,得看少爷的意思。

她话音刚落,伊集院和臣就进了门。

伊集院道谢后,风早婆婆告辞离开,伊集院似乎有话要说,送她出门。

而留在餐厅的慈郎,注意到了放在餐桌上的一叠文件。

这是上午伊集院母亲的助理拿来的文件?说一定要见自己,那就是带给他看的吧?到底是份什么文件呢?尽管从风早婆婆那里听了那么多事,但早上在伊集院大宅,伊集院母亲对自己深深一礼的画面,还在慈郎脑海中。

两厢矛盾下,即使知道不应该,危机感还是促使慈郎走近翻看。

那是一份条件无比优渥的。

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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