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林鲁粟见着没人,有些怂的小步挪到青年身后“这次我自作主张,请师兄责罚。”
青年抬头见圆月皎洁,并未回头,只是淡淡“你牵挂你后辈,我自能理解。虽说修仙要斩断尘缘,但这些又哪是那般容易割舍?”
“便是仙途上,也需有人相伴。林师弟你做的很对,若是真能干脆利落完全斩断尘缘,见着后辈有难也不出手帮忙,那倒是有些可怕了。”周含光回头,月色下更显得清冷孤单“你那侄孙之事,我自会去看看,但寿数人命到底不可逆天而行。”
“若必定要逆天,那代价不是一般的大。”
“我先回屋打坐。”
“是,多谢师兄。多谢师兄。”听得周师兄这般通情达理,自从傍晚就吊在心口的那块千斤巨石终于安稳落地。同时觉得林嘉炎又可爱又乖巧又好看,师兄也必定会喜欢。对了,他还要给侄孙孙讲故事,今日讲了好多,不要明天没话题便丢脸了。
他可喜欢侄孙孙用崇拜眼神看他。说起亲近,林鲁粟还是觉得和林嘉炎一起更为自在轻松,更加的亲近舒服。
白色葱莲在路边怯生生的探头,小花风中楚楚可怜。
阳光好,天气颇好。
远远便有琴声随风而来,轻轻微微,若有若无,琴声悠远平静,可见弹琴之人心湖之平稳,不见丝毫涟漪和波动。曲子简单,听上去是《流水》。
“这琴声?”看上去淡然疏离的周含光突然问道“这是何人在弹琴?”
“是我小儿。”林老爷解释道“我那孩子身子太弱,平日延请了先生也没听过几日课。不过他对琴上有些兴趣,我就让他身子好的时候弹弹琴,平复心情。省得心思波动太大反而不好。他也是懂事孝顺听话,不闹着吵着出去,在家里也就写写字,弹弹琴,看看书。”
“到底,是我命不好,带累了他。”林老爷说着便有些心酸“说起来,他都没出过门。”
“小弟一向懂事乖巧,便是出不得门也从不埋怨。他向来聪明懂事,若不是身体拖累,导致未上过几日学。说不定早就考中了秀才举人。”林嘉树谈起小弟便如打开话匣子的讲个不停,那各种夸赞如果让林嘉炎听到还不羞红了脸?真特么的太羞耻了。娘亲大哥夸起他来都不讲究个科学逻辑!!!
“这琴声,不错。”周含光点点头,他并未曾再加一句,这听上去并不像才学过三两年,闲着无事才略略消遣的模样,该是狠下过一番的功夫。
只是琴声太似天上浮云,林梢微风,不带个人情绪。活脱脱弹琴之人抽离所有个人感情,只是弹琴而已。
他与琴之一道也曾有些钻研,让他相信这不过是身子弱,自己偶然学着谈谈他是不信的。而且这琴声,让他一直平稳如石的心有些激动,有些忐忑有些害怕。
“其实他也是自己谈谈,并未怎么学过。比不上那些大家,不过是平日弹了消遣。也都是些平静安神宁心的曲子,没敢让他多在上面花费功夫。”林老爷解释“自然我们听听也是觉得好,放到仙长面前就不够看了。不过他也孝顺,只要能起来,也会找着机会弹琴给我们听。说是要彩衣娱亲。”
“这样已经很好。”
走进月亮门,远远便看到窗边,干干净净的好看可入画的少年正在弹琴,神情专注,表情淡然,淡如拂过林梢之清风,让人无法察觉。
一袭青衣,黑发如墨,兴许是不出门,脸白的仿若透明,让人惶恐着何时会突然消失,突然在世间再无法寻到。
纤长手指微动,流水般的旋律从指间下生成,流出,轻轻从屋内飘到屋外,飘到小院,飘在空中。
周含光忽的停住了脚步,他愣愣的望向少年方向。
在见到少年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一树白梅,摇摇摆摆风姿卓越,突然狂风过后瞬间白梅染上刺眼的红,红似血,鲜血。
让人眼中发烫发疼,红梅在风中狂舞,花瓣狂乱,如同在悲伤什么伤逝着什么,漫天的红,红的像是某人的血,流不尽的某人的血,全身的血,刺心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