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当然是老鼠。
但她仍将手电筒往身旁的墙壁扫去,照亮了墙皮剥落的□□墙和扭曲变形的挡板。这里大概真的很潮湿,又常年不见阳光,大肆生长的霉菌在上面形成抽象的图画,模糊而又滑稽。
再往前,就是地下室的门。上面挂着一把锁,长满了铜绿,看上去简直像是海盗埋了几百年的宝藏箱子上挂着的那种锁。
但门里可不是宝藏。
乔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当然没有别人在看,但她想起了史蒂夫。不过她还是从袖口摸出一根铁丝,捅进了锁眼里。
然而生锈的锁几乎没法捅开,乔努力了一阵子,叹了口气,收起铁丝举起了手电筒。
她将手电筒倒转,这是一支老式的笨重手电筒,头部像雨伞一样撑开,下面则连着细长的金属圆筒,非常结实。乔用金属圆筒的底部猛击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几次之后只听“咔嚓”一声,倒不是锁被砸烂了,而是钉在门上的锁梁断了。
锁“啪”的一声摔在了乔的脚下,然后那扇紧闭的门便“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寂静中——远处传来的音乐声完全消失了,但乔没有留意——只有她起伏的呼吸声。乔停顿了片刻,将手电筒对准门口,那里有五六级陡峭的台阶,通往更加深不可测的黑暗。
那黑暗仿佛拥有实质,将光芒吸收了进去。乔一面往下走,一面觉得手电筒的光变暗了。
也有可能是电池的缘故,只希望这老古董能再坚持一会儿吧。
这里大概比卫生间大一些,但因为堆满了杂物而显得拥挤。多年不流通的空气又臭又闷,乔不得不在楼梯口站了很久,等待新鲜空气涌进来一些之后才走了进去。
这里很冷,几乎冷得彻骨。她的呼吸甚至都形成了淡淡的哈气,只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了。考虑到已经快要入夏了,这温差的确足够瞩目的。
乔穿过一地杂物,手电筒一会儿照亮这边,一会儿挪到那边,漫无目的地搜索着。
玛蒂当然不在这里。乔觉得彼得很可能会找到玛蒂,但她会找到什么呢?
希望是个惊喜。
然后她停下了脚步,手电筒的光束集中在墙上悬挂的一条皮带上。
那是一条很结实的皮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仍旧有着饱满的光泽。皮带扣被摘除了,整条皮带绕成圈挂在一颗铁钉上,像是一条蛇盘踞在树杈上。
乔忽然听到一声清晰而且真实的“呼——啪!”
彼得慢吞吞沿着走廊往前走,不知怎的就是没办法让脚步更加轻快。手电筒的光线暗极了,他刚刚还不小心在一块烂掉的木板上绊了一下,差点把脚陷进去。
这里一定有很多老鼠,因为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没停过。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就这样应自己之邀来到这么个鬼地方,这样的行为现在想来简直无异于自杀,但他们却没一个人觉得不对。
甚至是现在,彼得都不觉得他应该——或是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先不提那个古怪的女孩,在鬼屋遇险这种事情将来要是和伙伴们谈论起来,可足以让他炫耀得意好一阵子。
前提是他能活着出去,并且没人觉得他在吹牛。但后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事实就是他从来没能真的炫耀过什么事情。
彼得从没觉得这是因为自己不够酷,但别人似乎都是这么觉得的,包括班上新来的女生,也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大厅的音乐声已经渐渐听不到了,他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到不安。那些跳舞的人显然疯了,比他和乔还要疯得厉害,好像世上除了跳舞之外再没别的事情值得关注似的。
他们被水母麻痹了。
彼得这样想着,把手放到一扇门的门把手上,冰凉的金属让他差点跳起来。
“得了吧,没什么好怕的。”他低声嘀咕着,然后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客房,有着那种挂着帐缦的大床,看上去足够一支足球队挤着睡。除此之外还有立柜、床头柜、圆桌、雕花椅子……
彼得又往前迈了一步,就在这时,门在他身后“嘭”的一声关上。
然后手电筒闪烁了两下,“滋啦”一声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