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西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花市的灯光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映得整条大街像白天一样雪亮。
魏铉带一队人马策马走在大街上,垂首看着眼前的喧嚣与繁华,竟然生出一种飘渺的不真实感。似乎身在其中,又似乎,超脱其外。
魏铉最终采纳了庞跃的意见:遵从鲜卑人的意愿,对汉人的青衣会进行绞杀,只把摘取胜利果实的机会留给拓跋文骥。魏铉对青衣会须谨遵一个度:“剿”而不“灭”,“除”而不“尽”。
在拓跋文骥对魏铉下达摘取姜戎头颅的命令后,魏铉就去了玉泉寺听取庞跃的意见。青衣会是深得汉人心的反胡组织,魏铉不知道应该怎样对抗拓跋文骥的命令。
让魏铉大呼意外的是,庞跃竟然主张魏铉这一次务必要坚定地与鲜卑人站在一起,共同对付致力于剿杀鲜卑人的青衣会。
庞跃问了魏铉两个问题,便替魏铉彻底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庞跃问:“魏王爷,此次青衣会入夏州,可曾第一时间与王爷您联系过?”
魏铉答:“不曾,至今那姜戎也不曾与本王有过交集。”
“那不就结了?”庞跃垂着眼,语气里依旧平淡无波。
“姜戎不曾来找过王爷,说明青衣会并无归顺之意,所谓的汉人同胞,反胡同袍,统统都只是王爷您的一厢情愿。青衣会就是预备好与王爷您争天下的,充其量只能做咱大魏的工具,就像现在,目前青衣会的作用便是:做王爷您的人血阶梯。”
“......”魏铉语迟,觉得庞跃也忒直接了些,好歹青衣会是扛着反胡大旗的,明目张胆杀青衣会,魏铉有些做不出来。
庞跃再问:“那么敢问魏王爷,咱们原定的和亲计划可还照常进行?”
魏铉一愣,露出一脸难受的表情,却依旧回答道:“当然进行......”
庞跃点点头,对魏铉的回答表示赞赏:“王爷您也说了,咱们是要与拓跋氏结亲的,您都做了拓跋沣的亲家,还怕世人的流言蜚语?”
魏铉无言以对,痴呆呆地望着庞跃呆若木鸡。
“王爷仁德无错,而无原则的仁德则是昏庸。更何况对方并没有把您视作汉人的正统,还给本就困顿的我们带来了新的麻烦。”庞跃低眉垂目,一脸慈悲。
“不过,此番过节也并非一无是处。王爷若办好了,可以顺势从拓跋沣手中讨要牧州和雍州作封赏。毕竟咱们势单力薄的,王庭又顾不上咱们,如今得罪了青衣会,王庭总得要给我们些犒赏,好方便我们自己做点防备吧……”
庞跃深谙权术之道,一番话把魏铉说得是心服口服。魏铉邀请庞跃与他一同下山过元宵,庞跃想了想终是拒绝了。
“小僧有师傅需要看顾,有佛祖需要供奉,元日正是佛祖怔悟神变的大日子,小僧可走不得。再说此次拿青衣会,王爷不过是替拓跋文骥敲敲边鼓,归拢归拢反贼,真正拿姜戎的大功,可轮不到王爷您去抢。毕竟有他们青衣会在,也能替王爷您分担大部分拓跋沣的注意力,咱们也需要有青衣会这样的人在前面做盾牌。”
魏铉请不动庞跃,也不再勉强,心说元宵那日,自己把架势摆足了,抓一波青衣会的大鱼小虾的也的确不是难事。待到元宵节过完,庞跃就会下山,的确不急这一日两日的了。
魏铉回到夏州城,全副武装地逡巡于自己布防的大街小巷。有了庞跃的那一番话,的确让魏铉安稳许多,也有信心许多。
今晚魏铉的任务只是把青衣会的人尽量多地赶进拓跋文骥布防在蓟门关的包围圈里,旁的事,都不必他操心了。
......
一到西大街,魏清漪明显开始兴奋起来,她让车夫留在了西大街外,自己则与陈家一众兄弟姐妹一道弃车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