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
“三儿虽与我不合，可他惯来善于明哲保身，在无有一定的把握将我扯下太子之位时，定然不会做出此事。且，投毒一事设计的精密，若这般容易能被查出来，我何至于中招？不过是障眼法。”燕承南轻笑一声，“虽不知究竟是谁，可这人的确计谋出众，竟将你都给绕进去了。”
“一石二鸟之计啊……”庄温瑜摩挲着手里的瓷瓶，“殿下可有方向？这断肠草又是从何而来？”
燕承南摇头，“便是此处可疑，我竟查不出这断肠草从何而来。那人思虑周全，我虽察觉不对之处，却仍寻不到他分毫疏漏。”
“殿下将那名宫婢留在身边，莫非是她晓得什么？”庄温瑜如此猜着，“殿下是在等幕后人联络她？抑或是等她自个儿有所动作？”
闻言，燕承南既不曾应，也无有否，只模棱两可的说，“是，也不是。”
有待观望。
庄温瑜指着书案上的东西，“那这个……”
“废纸罢了。”他不甚在意，“晚上着人在外守着，若有谁想要，尽管来拿就是。”
朝燕承南作了个揖，庄温瑜忍不住笑，“善也。”
两人谈话罢后，燕承南方才让他去将门打开。
雕花门刚开，便见孟秋探头进来，“殿下？”
因着庄温瑜离得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您这是养了只鹦鹉，还是只猫儿？”
孟秋……孟秋敢怒不敢言。
她没理庄温瑜，只与燕承南说，“这都午时了，您快些来用膳。不然那雪霞羹、蓬糕，还有汤浴绣丸都该凉了。”
“嗯。”燕承南不紧不慢应她。
至于为何孟秋说得那几道菜都正巧是他喜欢的，现下也得不到答案，便留待以后慢慢查证罢。
…………
今日的雨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停了，午后燕承南继续处理政务，孟秋闲来无事，见院中宫婢将那些落了的海棠都扫作一处，便凑过去用手捧了一堆。
而后，燕承南便见她将那些残花带进书房来，“……”
“把这些扔掉，再去打水净手。”他皱着眉看向孟秋，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宫中最小的皇女都不玩儿这些，你多大了？”
“……十六，”仔细想过寄体的岁数，孟秋颇为认真的说，“不算大啊，还是个小姑娘呢。”
燕承南未曾料到她真敢应，倏地便笑了，提醒她，“十五及笄便可嫁为人妻，十六则为人母。”
“那是富贵人家，市井里都不这样。”她反驳道，“您今年亦是十六。可虽年少，却远比那些弱冠男儿都要老成，有如二十六一般。宫中都是这样，您也是。”
一时寂静。
他指间仍执着笔，却在书案上轻敲了下。楠木面儿的书案光滑冰凉，他只以指节轻叩，便发出清脆短促的声响。他敛笑，“真是乡野里的丫头，没规没矩。不是喜爱海棠么？去，将院里的落花都扫干净，若本宫见有半片花瓣，便罚你一餐。”
孟秋愕然。
“不服？”燕承南掀睫看她，眉眼冷淡，朱红的薄唇微启，“还是罚得太轻了？”
“……我不喜欢呀。”孟秋忍不住问他，“不是您喜欢海棠么？”
“本宫何曾与你说过——”燕承南话音骤断。他的确与旁人讲过，只那人绝非是眼前的小小宫婢。目光自她手里捧着的海棠花转开，燕承南问她，“谁与你说，本宫喜爱此花？”
她心头咯噔一下，感觉要遭。
燕承南等了她半晌，“如秋，还不答话？”
“是……”孟秋蓦然想到，“您身上佩着的香囊，我闻到是海棠花香的。”
“……”他微愣，而后忍不住又笑。
孟秋大惑不解，“？？？”
“你自个儿闻，”燕承南说，见她抬手嗅过后满面难以置信，复又默不作声，方才道，“海棠大多无香。便是有，香气也极淡。”
他话音落下，孟秋恨不得以头抢地，懊恼她竟然讲了这么句蠢话。
既问不出，燕承南便也不问了，“去领罚罢。”
“您再等一等，我就……耽搁您一丢丢时间……”孟秋颇有些厚颜无耻的央求他，“就几句话，您且让我说完了再去扫地？”
燕承南本不想答应来着，可思及她此前的话，又答应了下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