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们?”夏尧问。
夏娇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夏尧就开了后备箱,其他四人从善如流地把几筐鱼扛了进去。
万般无奈的夏娇只能亡羊补牢,他像保护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把肖原和江薪赶到最后一排,把邓一林和秦绍安排到中间阻挡他哥的视线,而自己则惹辱负重坐到副驾驶吸引他哥的注意。
夏尧看弟弟臭着脸上了副驾驶座,笑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以往每次不得不和夏尧共乘一车的时候,夏娇总是会挑离他哥最远的那个座位。
夏娇:……
他当没听见,但一想到这座位可能被他哥那些形形色色的“特殊朋友”坐过,真是坐如针毡。
夏尧看弟弟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再看江薪坐在后排被挡得严严实实也不好叙旧,只好当个安静的车夫。
他一边开车,一边陷入了回忆。
—
两年前,夏尧提前博士毕业,从助教升级为讲师。
在一次授课结束之后,夏尧看到手机上13个未接电话,走到教学楼的一角落,回拨了过去。
“不是说好了吗?分手之后就别再联系了。”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夏尧回:“当初就说了好聚好散,你不死缠烂打,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对方好像开始长篇大论,夏尧只能听着,感觉有些无聊,于是环顾四周想找个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看看。
走到窗边,夏尧从二楼向下望去,看到一个男生头顶,他的两只手不停做着什么。
有点意思,他心想,然后打断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我这里有点事,先挂了。”
他挂了电话,顺便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这个男生在做什么?为什么选了这么个犄角旮旯?
带着满腹疑问,夏尧继续向下看着。
只见那个男生膝盖上放着一只透明盒子,盒子里有各色珠子。
男生右手拿着针,从盒子里穿上几颗珠子,往左手的半成品上缝。
手指上下翻飞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蜘蛛成形了。
最后男生细致地打好结,剪掉多余的线,把线结隐藏在某颗珠子的孔中,然后缓缓舒了口气,把大蜘蛛举起来对着太阳看。
蜘蛛上的每颗黑珠子以不同角度反射着阳光,让夏尧知道了什么是“五彩斑斓的黑”。
男生欣赏了一分钟不到就熟练地收好材料、工具和成品,背上书包走了。
可惜没看到脸,夏尧有些遗憾,也离开了。
—
这个男生是当时正在读大三的江薪。
到了大学之后,江薪比以前自由多了,可以从生活费里省下钱来买材料和工具,找个没人的教室研究做什么。
但是他还是不敢在人前,特别是在认识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爱好。
每当江薪发现教室外有人经过时,他马上会把桌子上一溜材料工具扫进书包。
有好几次,江薪辛辛苦苦做的半成品,就这么毁了。
后来,江薪找了个角落,是在两幢教学楼之间一个夹缝中的草坪。
他发现就算有人从旁边走廊经过,只要不特意伸过头来看,就不会发现他。于是这个角落成了江薪的秘密基地。
每当白天没课的时候,江薪就会来到这个角落里,做着他心爱的小手工。
可惜这里没有桌椅坐久了容易腰酸背痛,而且虫子也多,晚上也没照明,所以江薪每次也只会待一两小时。
而在寝室,江薪完全不敢做手工。因为他怕室友们觉得一个男生喜欢做手工太奇葩,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可能要被嘲笑四年吧。
江薪受不了这种嘲笑,他还清晰地记得初中劳技课被全班同学嘲笑的情景。
所以,他一直盼望着毕业之后,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
一周后,夏尧上完课,想起来上周看到的那个在犄角旮旯里做串珠昆虫的男生,于是走到角落的窗边去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能看到那个男生。
看到男生快要完工,夏尧马上跑到了一楼,又想起那个男生可能不想让人发现,就躲到了走廊的隐蔽处。
男生果然非常小心,左右看看没人经过才从草坪那儿跨出来。
看着男生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夏尧随即跟上。
原来是动画专业的学生啊,夏尧跟着男生来到了一个教室,看到这间教室接下来要上的课是《影视动画创作》。
——可惜我是个教经济的。
然后,每周的这个午后,夏尧开始习惯上完课去窗边看男生做手工。
越看,他越觉得这个男生有意思。
再后来,放寒假了。
两周没看到男生的夏尧做了个决定,下学期开一门文化素质选修课,就叫《民间手工艺的种类与发展》。
既然那个男生那么喜欢手工,对这门课也会感兴趣的吧。
夏尧这么想着,接下来大半个寒假他都在搜集民间手工艺的相关资料以及做课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