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强穿着一身黑衣,就像个大孝子一样,双手捧着骨灰罐,装模作样地恸哭哀嚎。
抬眼间望见?郁江澜,他先是一惊,稍纵即逝的?心虚过?后,又是那副令人作呕的?挑衅模样。他送走亲戚们,来到旁边一片空地,侧了个身将骨灰罐搂紧。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郁江澜瞳孔震颤,怒不可遏,那张一向清冷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如此鲜明且直接的?情绪。凌季北眼见着他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气得浑身直哆嗦,就连双颊都跟着剧烈颤抖起来。
“澜哥…”凌季北哪里见?过?这样的郁江澜,害怕地伸出手,试图去包住他那几乎快要握碎了的?,咯吱作响的?拳头:“澜哥,你先别生气?…”
郁江澜一甩手:“你别管。”
他说着迈开大步走到沈强面前,没看沈强,而是掠过?男人的?肩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舅妈彭丽,那种难以置信被伤到极致的表情,让一旁的?凌季北毕生?难忘。
“舅妈?”郁江澜唤了她一声,然后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低下头自嘲地一笑,“外婆…去世了…你…不告诉我吗?”
他声音轻得几乎只剩下一个口型,周身还在颤:“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这些年来,郁江澜一直都把彭丽当?成自己的?妈妈,他和沈茂杰有矛盾,彭丽也总是帮他说话。郁江澜虽然不善表达,但是舅妈对他的?每一点关怀他都牢牢地记在心里?,不会?忘。
舅妈的?存在,也成了他极大地包容沈强父子的?理由,可如今…
彭丽哭着摇头:“不是的澜澜,是你舅舅他…他不让我说…呜呜…舅妈对不起你…”
凄厉的?哭声让沈强烦得直皱眉头:“哭个屁哭!给我憋回去!”
彭丽抬手捂住嘴,还是不住地抽泣,别过脸去不忍去看郁江澜的?表情。
沈强:“郁江澜,谈谈条件吧。”
郁江澜没说话,胸膛起伏得越来越厉害。
沈强没看在眼里,继续说:“说到底,我妈去世还不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见?死不救,我才被逼无奈去找她借钱…”
陡然间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沈强及时收住:“反正现在就是,骨灰在这,你帮我还债,我把?骨灰给你,不然…”
他停顿了一下:“可就连这点儿念想都不剩了。”
郁江澜还在沉默。
“操!你要不要脸!”凌季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握着拳头便冲上去,可刚攥住沈强的领口还没等揪起来,就见后者把?骨灰罐从怀里?捧到众人眼前:“松手!好啊郁江澜!你还敢找帮手!赶紧让这个小崽子松手!不然我特么摔了它!”
他说着就做出要往地下摔罐子的?假动作。
“别!”凌季北大惊失色,赶紧把?他放开,弓下身子伸手去护。
沈强歪嘴一笑,趁着对方注意力全在罐子上的?间隙,猛地一抬膝盖,顶撞在凌季北的?小腹,正是手术刀口的位置。
呃—
“凌凌!”
凌季北吃痛捂住肚子,压抑地闷哼了声。
他弯着腰还没忍过?痛劲儿,就余光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他身旁经过,裹挟着一股冷冽的风。
“澜哥!”凌季北抬手去拽,着了个空。
郁江澜已经不是他能拉得住的了,三步并两步地去到沈强面前,全身都迸发着一股汹汹的杀气?。
沈强见状也有点儿慌,连忙把?罐子高举过头顶,威胁:“给我站在那儿别动!再过?来一步我就…”
啪———
郁江澜二话没说,手臂奋力一挥,直接把?骨灰罐从他手里?打飞。
落在地上,摔了个支离破碎。
骨灰飞散,像是沙子迷进了眼。
-
“澜哥!”
“澜澜!”
“郁江澜你这个畜…呕嗯!咳!”
郁江澜没再留一分情面,他一把?掐住沈强的脖子往后,直接将人仰面推倒在地。
沈强窒息得四肢疯狂摆动,脸色憋涨得泛起青紫,看着郁江澜那双猩红的?宛若修罗般的眼睛,想要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得出,对那时候的?郁江澜来说,已经没有了“分寸”二字,他是真的?想要自己死。
郁江澜的?拳头像铁一样硬,一拳又一拳地抡在沈强的脸上,发出闷重的?声响。
发泄。
一如这些年来所有的?忍耐,在心底里?积压的?全部怨气,都汇聚在了这个肆意妄为的刹那。
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彭丽和凌季北反应过?来再冲上前?拉他的?时候,沈强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糊得连五官都看不清。
凌季北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拼了命地往后拉:“澜哥别打了!求你别打了!要出人命了!澜哥!!!”
彭丽则是去掰他卡在沈强脖子上的?手:“澜澜,快松手阿,快松手!!!”
终于,郁江澜神经一松,身上的?蛮力通通卸下的?瞬间,被凌季北巨大的?力道带得一个踉跄。
他垂着眼睛看着地上蠕动的沈强:“从今天开始…我郁江澜…跟你们沈家,再没有一点关系。”
哗啦—
郁江澜从兜里?摸出一串什么东西,丢到地上。
是家里?的?钥匙,门禁卡,电梯卡。
沈强身子一抽,终于通了气?,双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息:“…郁…江…澜…你下…死手…”
凌季北眼眶红得像是要滴血,他哽咽着低头去抚摸郁江澜流血的?拳头。
澜哥,真的?把?小孩儿吓坏了。
—
沈强鼻梁和眼眶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牙被打掉了四颗,轻微脑震荡住进了医院。
郁江澜是被警察带走的?,到了警察局,舅妈出面表示不追究责任,加上沈强也怕赌博事情败露,所以只是罚着郁江澜在警察局反省了一下午,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
凌季北跟警察说自己是同犯,所以被惩罚一并反省。
警察叔叔看他们年纪都不大,要求一人写个3000字的?反省书。
凌季北最擅长这个,上学那会儿,检讨书写的?比作业还多,他没用澜哥操心,一个人创作了两份,交上去了。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晚上了。
郁江澜抬头看了看天空,大风吹动着那浮得很低的阴云,一点点散开了,但是云层之上,仍然看不见?天光。
像是,要下雨了。
凌季北偏过脸看着他。
郁江澜都很平静,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似乎那个害怕到颤抖的?不是他,那个难过到哑了嗓子的?不是他,那个失控差点把人打死的,也不是他。
郁江澜始终没什么表情,唇角还微微带着弧度,很温柔。
凌季北看着他的?侧脸:“澜哥,想哭就哭吧。”
郁江澜微怔,摇了摇头。
不知是哭不出,还是不想。
…
郁江澜再次回到了殡仪馆,精准地找到了白天打碎骨灰的一处,蹲下身来。
凌季北心脏一缩,难受地看着郁江澜。
马上就要下雨了。
“风怎么这么大,”郁江澜拿着手机照着那脏兮兮的水泥地面,一只手在上面轻轻捻动,喉咙轻微地抽动着:“吹得好干净…”
他的?嗓子哑得彻底,几乎是要跟失声无异,像是砂纸划过?,难以辨识。
“对不起…”
他忽然跪了下来,一点点俯下身子,哽咽着,抽搐着。
哭腔儿在喉咙里?压抑了许久,从低低的呜咽,到越发难以抑制的泣不成声。
忍了一个下午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落在地面上。
“对不起,对不起…”
…
狂风大作,灰尘四起。
漫天的?悲哀,须臾之间,磨灭了这个男人所有的?傲气。
“外婆…她也不要我了…”郁江澜红着眼眶,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我没有家了…”
天开始下雨,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两人身旁。
凌季北脱下外套,披在郁江澜的?身上,然后用双手握住他一颤一颤的肩膀,无声地把他揽入怀里?,深深地抱住,让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肩头。
“好了…好了…”凌季北轻轻地在他耳边安抚,“澜哥,你还有我,还有凌凌。”
凌季北歪过脑袋,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眸光亮得惊人:“澜哥,你有家。”
他说完,低头吻上郁江澜的?唇。
冰凉,柔软,让人为之着迷。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急驰而过?的?阵阵车声…
嘈杂的?万物都在这一刻静止,消音。
夜色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阿~最近电竞的部分比较少的啦,大家不要急,很快就步入正轨了哈哈哈,话说我也不知道你们更爱看谈恋爱还是打游戏(反正我都不擅长)我还是写虐最擅长(狗头)感谢在2021-03-2121:23:44~2021-03-2319:2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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