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在苏京琼心中憋了许久，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问出口的。
但是此刻她心里就像装了一座火山，烦躁又气闷，头痛就像一根导·火·索，引着浆岩抑制不住的从山口·爆·发出来。
小卢氏脚步一顿，她手里还拽着竹帘，半转着身子看向床榻上半起身的苏京琼。
面目苍白，披头散发，寝衣皱成一团，没有半分闺秀仪态。
一边的阿温心中一惊，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苏京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话实在是诛心，实在是忤逆不孝。
阿温见小卢氏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便连忙起身上前半坐在苏京琼的床边，伸手试了试苏京琼的额头，话却是对小卢氏说的。
“娘子还未醒酒，浑身燥热的很，难免脾气有些冲了，此刻还胡言乱语了起来，快些躺下好好歇息吧。”
小卢氏的目光停留在苏京琼的脸上，见她只抿着唇，虽不反驳阿温的话，却一副与人怄气的模样。
她终是冷哼一声，揭开了竹帘出了内室，竹帘晃了晃，隐约可见她的裙摆已经消失在了竹帘外，阿温这才对苏京琼叹了一口气：“娘子这话实在是伤人心，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亲生母子，夫人何必在内室守了您许久，况且爱之深责之切，夫人是严厉了些，可那也是盼着娘子好，今夜便罢了，母女之间哪有隔夜的冲突，明日可千万要去夫人处认错。”
她见苏京琼只垂着脑袋依旧一言不发，便拍了拍苏京琼的手面，扶着她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起身，目光扫过素锦，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内室。
竹帘晃动，脚步声消失在了外室，素锦松了一口气，浑身发软匍匐在地，脑门上尽是汗珠。
苏京琼翻了个身：“明日你便与巧儿一处吧。”
素锦得以保全性命心中尽是庆幸，便是此刻从一等贴身侍女变做了二等屋内侍候的小丫鬟也毫无怨言，“是。”
苏京琼面朝着床内，眼睛一眨不眨，她实在是没想到谢元容竟醉酒发疯将她推入了河中，好在喝水不深，她只有些受凉，否则这条命怕是要跟着先皇后一道去了。
素锦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地毯上的皮球花在烛火下晃得她有些眼花。
“奴婢打些水来替您擦拭下身子吧。”
苏京琼没有应声，没一会儿素锦便端了水进来，湿了帕子替苏京琼解开了寝衣。
“表哥可还在府中？”
将军府里虽然有两位表少爷，素锦却晓得苏京琼问的是信南侯府的表少爷，“表少爷还住在前院呢，说是放心不下娘子。”
苏京琼半撑起身子，打量了一眼替她擦拭身体的素锦，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面容。
可她不是梦中的素锦。
梦中的素锦何其忠心，何其尽心，她因念着梦中素锦的好便将此时的素锦看做了梦中的素锦。
对她曾怀抱着多大的期望与喜爱，此刻对她便有多失望。
可同样的，她也不是梦中的苏京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