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印已抹,便是无主之物。”若真是寒岳剑尊让送回,无需抹去血印,他所有的一切,作为儿子沈逸之都可以打开。
然而晓乐没觉得可惜,依旧摆手道:“那还是给你吧,已经欠了因果了,不想再欠更多,里面我就拿过一套衣服,用了几块灵石,别的没动过。”
如此急切地撇清关系,沈逸之心中一叹,便也不再多言。
“那个,你不再问问你爹,寒岳剑仙是怎么……死的吗?其实在大殿上,我没说实话。”
沈逸之抬眸道:“父亲在戒指上下了禁制,我拿到手之后便知道了前因后果。”方才长时间入定,便是在梳理这件事情。
晓乐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下子就知道他的来历,寒岳剑仙是笃定他不会私吞吗?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晓乐只是纳闷着:“既然如此,你该知道寒岳剑仙宁愿生死道消,放弃转生,也要将我送到你面前的原因。我要是这么走了,你就真的没救了!那什么连心海棠虽然是好东西,能补充你一段时间的真元,可最终还是会跟你一样,全部化成魔种的养分,使它生根发芽,而你神魂消散。”
沈逸之点头:“我知道。”
晓乐:“……”那怎么还这么淡定,不着急吗?
但是沈逸之跟他爹一样,临到死前,依旧波澜不惊,仿佛真不在意。
晓乐觉得他可能没有把话说清楚,忍不住上前一步继续道:“你怕是不知道,那东西可狡猾了,如今因为我的气息,它现在不敢有任何动弹,好像死了一样,可其实就生根在你的丹田,触须扒在你元婴上,随时随地准备反噬。我要是在,还好,哪怕暂时能力有限,也能将它不断逸散出来的魔气给吸收个干净,让它不至于壮大,吞噬掉你的元婴和神魂,这才叫做真正的压制。可我若是离开,就没东西能对付它了,再多的修为渡给你不过是在喂饱它,加速它的生长,所谓饮鸩止渴,明白吧?”
沈逸之看着晓乐一脸真诚,几乎可以称得上苦口婆心地告诉他后果,不禁笑了,问道:“所以你这是要留下来吗?”
不,他没有,他不是这个意思!
晓乐愣了愣,忽然间觉得自己傻得冒泡,又瞪了他这人一眼,然后紧紧地闭着嘴不说话了。
沈逸之忍着笑问:“你叫晓乐?”
晓乐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字:“嗯……”
“冒昧问一句,你若离开凌剑宗,打算去何处?”
“天大地下,去哪儿都行。”
“那为何不能留下来?”
晓乐睁了睁圆溜溜的眼睛,斜眼看他:“你这是在求我留下?”
沈逸之坦然地点头道:“是,如你所说,我的命只有你能救,若是你能留下,在下感激不尽。”
晓乐发现他吭哧吭哧挖了一个坑,然后将自己给埋了。
“神草化灵,必是冲着成仙而去,你会照着父亲的遗愿来此,因果便落在我身上了,可对?”
晓乐不太高兴地撅起嘴:“我是被你爹给坑的。”
沈逸之已经猜出来了,方才晓乐那般急迫,就是为了尽快偿还他,然后离开,可惜,事与愿违。
“对不住。”
这声歉意,让晓乐的那份不乐意终于消失了许多。
灯火微光下,他看着沈逸之苍白的病容,因魔种的折磨,眉宇间似乎总有挥之不去的隐忍痛楚存在,看起来脆弱却也是他的坚强。明明这人该如耀眼的北斗之星一般被簇拱而拥,成为如父亲一样的传奇人物,可身体的虚弱让他不得不被限制在一方小小的轮椅中,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
即使如此,也不曾见他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反而还能平静地安排一切,在看到生的希望时,更没有疯狂般不择手段地去留住。
心智之坚,让晓乐佩服不已。
他吸了吸鼻子说:“其实我可以留下。”
说一千道一万,因果没了结,他能去哪儿?但是神草也是有逼格的,条件要讲好。
饶是沈逸之再强大的内心,听到这一声也不免触动起来,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他抿了抿唇,等待着晓乐接下去的话。
“我虽然是神草,可是你知道刚化形,没有自保的能力,你必须得保护我。”
沈逸之颔首:“自然。”
他答应的如此干脆,让晓乐又不得不怀疑起来:“你能做到吗?我在寒岳剑仙的祭奠上看了一会儿,垂涎妄墟崖的可不少……”
沈逸之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会死在你前面。”
口吻依旧那么淡,可蕴含着一诺千金的重量,从一个虚弱至极的人口中而出,却神奇地让晓乐安心下来。
他拍了一下掌道:“那就这么办了,二师兄。”
这一声,让沈逸之终于也怔了怔,接着笑起来:“荣幸之至,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