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见他终于出去了,面色忽然就冷了下来。他嚼着口里的奶糖,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陈娥问他,这颗糖是不是更甜些,其实,没有更甜。安安的魔法汤,也没有更甜。
他吃的最甜的奶糖是陆云铮给他的,约莫是他十六岁,他们流浪在外的第一年。当时太苦了,酸甜苦辣也是奢侈。所以,当他拿出一颗白兔奶糖给他时,他就知道,那是世界上最甜的糖。尽管上面包装皮已经脏了,里面的糖果也粘上了灰,是人丢在地上的,但他还是拨开吃了。他跟他一人一半,吃得满脸笑容、满心幸福。所谓同甘共苦,也莫过于此了,也仅限于此了。
慕辞摇摇头,不想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自从陆云铮出现,他就一直陷入过去的回忆中,这不是个好现象。
沉迷过去,会变得懦弱、会变得心软、一切会变得不可控制。
慕辞跟陈娥絮叨了几句,赶她回去了。
陈娥自然求之不得,笑嘻嘻地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早点病愈出院,就迈出了病房。他没有离开,在走廊的尽头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没有任何犹豫。
“陆先生?”
无比娇柔做作的声音。
陆云铮转身看她,神色清冷,单刀直入:“陈小姐,实不相瞒,慕先生的遗产公布了。”
“嗯?遗产?多少?”陈娥也不再伪装温婉贵妇人了,眼睛瞬间被贪婪覆盖:“慕老给他多少?三十个亿?”
陆云铮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亿?”
再摇头。
陈娥眼眸瞪大,双眼发光,声音难掩激动亢奋:“一、一千亿?”
“一栋别墅!”
攀到高峰,再猛然坠地的感觉,不可谓不骇人。
那四个字仿若一盆凉水击顶,淋得她透心凉。
陈娥满眼不可置信:“不可能!慕老不会这么安排!”
陆云铮眼眸沉沉,语气更加笃定:“你要是不信,可以当面跟慕辞对质。我是见慕夫人心地良善,不忍你被他欺骗,白白误了青春。”
“怎么、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慕老五十大寿时,公开宣布:名下遗产都留给他的。他、他怎么可能——”陈娥已经惊得站不住,手扶着墙,魔怔了一般喃喃:“不、不可以,慕辞怎么能是个穷鬼?我要跟他离婚!我要离婚!这个混蛋竟敢欺骗——”
她话没说完,周睿安打断了:“没有!少爷,没有欺骗你!”
他带午餐归来,看到两人谈话,多长了个心眼,想要听听两人谈什么,结果就听到了这种事。他那个气愤啊,指着陆云铮就开骂了:“你太卑鄙了!亏少爷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拆散少爷的婚姻,破坏他的家庭!你这个混蛋!”
“你们才是混蛋!”陈娥已经失控了,被这噩耗砸昏了头。她大吼一句,就像饿狼扑食,抓住他的手臂,乱挠乱抓:“告诉我遗产的事,我要知道遗产!”
周睿安一手拎着饭菜,一手按住她的肩头:“夫人,冷静点,里面可能有点误会!”
陈娥不信:“误会?什么误会?你跟我说,遗产,慕辞是没有分到什么遗产?你别骗我!”
“没骗你!真没骗你!”
“那慕辞分了多少遗产?慕坤死了那么久,遗产为什么迟迟没有公布?”
“出了点小麻烦!”
“没麻烦!他就是没有遗产!”陈娥红了眼睛,声音像是尖叫:“我也听了传言,慕老压根就没把遗产留给慕辞。他一个养子,哪里比得上亲生儿子?更别谈这个养子还跟你厮混!恶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的龌龊事,变、态!”她越说越失控,慌慌张张、踉踉跄跄转身往病房跑:“我要拆穿你们的真面目!”
“别!别!陈娥,你冷静下!”
周睿安喊着,追上去,才动没两步,就被唤住了。
陆云铮走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肩,声音冷涩:“周先生,你确定这时候还要站在他身边?”
周睿安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睛犀利得仿佛直射他的内心:“亏少爷把你当朋友,你竟然这样算计他。遗产?你怎么知道慕氏遗产的安排,你究竟是谁?你、你想做什么——”